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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舟猛地睁开眼。夜色深沉，意识回笼：晕倒前的记忆、狗场、疤脸狰狞的脸、还有小哥……他立刻扭头看去。
昏黄的油灯光晕下，小张起灵正背对着他，坐在床边。
小家伙上半身的灰色训练服褪到了腰间，露出单薄却线条分明的背脊。
露出的肌肤上，有一大片刺目的青紫瘀在肩胛骨附近。
是那一脚！
唐舟的心闷闷地疼，比他自己受伤更甚。
小张起灵正微微侧着头，艰难地用一只手蘸着一点药，试图往后背的伤处涂抹。
动作费力，牵扯到伤处时，他瘦小的身体会绷紧一下，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哎，你别动！”唐舟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制止。
小张起灵的动作顿住，没有立刻回头，只是保持着那个微微侧头的姿势。
唐舟已经凑了过去，目光落在那罐散发着怪味的“猪油膏”上，眉心微蹙。
他伸出手，指尖悬在那片淤青上方，迟疑片刻，最终只是轻轻地将那罐劣质药膏挪开。
“007，”他在意识里轻唤，“那个最好的外伤药膏，给我。”
【好。】
一个素雅洁净的白瓷小罐出现在他掌心。
揭开盖子，一股清凉好闻的药香立刻驱散了之前的怪味。
唐舟用手指挖了一大坨，小心翼翼地凑近小哥背上的淤青：
“哥给你上这个，好得快。”
小张起灵的身体在他靠近时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他微微垂下了头，默许了唐舟的动作。
“我说过，疼就哭出来，有哥在呢。”
“……”
那片狰狞被均匀地覆盖上一层温润的药光，唐舟才轻轻吹了吹，指尖在那边缘极轻地、安抚性地按了按。
“你听到没有？听到给我点个头。”
“……”
“听到没？”唐舟低头一看，后背是一堆伤，旧伤叠新伤，没一块好肉。
唐舟眼睛发红，心疼的，小和尚念经：“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小张起灵点了点头。
唐舟松开了手，笑了，手掌放在那头顶揉了揉：“这才对嘛，记住，疼的话……别忍着，我在这儿呢。”
小张起灵慢慢转过身，抬眸看向唐舟，恢复成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他乌黑的眸子在他灵活的左肩和红润的气色上滑过。
唐舟立刻明白他在问什么，夸张地做了个扩胸动作：“放心，全好了，一点事儿没有！”
他眼神坦荡地看着小张起灵，没有丝毫隐瞒的打算。
在这个人面前，他不需要伪装，也毫无保留地信任对方不会因此对他不利。
小张起灵果真没有追问“如何好的”，只是点了下头，仿佛确认了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
“你吃饭了吗？”唐舟一边把药膏盖子拧紧，一边问道。
小张起灵没说话，目光投向旁边简陋的木桌。
唐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桌角孤零零地放着半个冷硬的、颜色发暗的粗面馒头。
唐舟心头又是一堵。
怎么又是这玩意儿
“这算哪门子饭，等着！”
唐舟飞快呼唤：“007，上硬货！两碗正宗的东北盒饭，鱼香肉丝和宫保鸡丁双拼！必须带俩大鸡腿，再加俩煮鸡蛋，对了，水也来两瓶。”
007：【好的宿主，马上安排。能量……】
唐舟出声打断：“都记我账上。之前的修复能量，还有这顿饭，一并记清楚。”
007有些无奈：【宿主，本次餐食是系统福利，免费提供。修复能量属于基础功能……】
【不行！】唐舟拒绝，【我不喜欢欠着，心里不踏实。】
骨子里的独立与边界感，让他哪怕是面对007，也不愿心安理得地接受馈赠，害怕成为未来无形的枷锁和“债”。
007了解过宿主的背景，自然知道些事情，它沉默了一下：【……明白。已记账。】
怀里沉甸甸的，唐舟笑了笑：“请你吃顿好的。”
他往怀里一掏
两个沉甸甸、还冒着丝丝热气的铝制饭盒。
又往怀里一掏
两瓶饮用水
“……”
打开饭盒盖子
浓郁的香气霸道地充盈了狭小的空间
鱼香肉丝：琥珀色的酱汁浓稠晶亮，紧紧裹住油润的肉丝、脆嫩的笋丝与黑亮的木耳。酸甜馥郁的香气，夹杂着泡椒的鲜辣与葱香，热腾腾地直钻鼻腔，勾得人迫不及待想尝一口那滑嫩鲜香的滋味。
宫保鸡丁：金黄的鸡丁、酥脆的花生、火红的干椒，在红亮的油汁中交相辉映。一股霸道的麻辣鲜香瞬间炸开，还有花椒的麻意隐隐挑逗着舌尖。
炸鸡腿：刚出锅的鸡腿泛着诱人的金棕，外壳布满细密酥脆的鳞片，热气裹挟着浓郁的油香四溢，仿佛轻轻一碰，就能听到“咔嚓”的脆响，内里是滚烫鲜美的肉汁。
小张起灵的目光第一次在那饭菜上停留了超过三秒。
他抬起头，看向唐舟，干涩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哪来的？”
这已经超出了他能理解的“异常”范畴。
唐舟看着他难得流露出好奇的模样，坏心眼：“你猜？”
他真喜欢看小哥这副打破平静的样子。
小张起灵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不是傻子。
平日里不问是懒得开口
现在怎么越来越过分了………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他无法忽视的事实：眼前这个人，身上藏着巨大的、他无法理解的秘密。
而这么一个人还对他这么好
小张起灵怀疑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谋取的
想了半天
好像只有一条不太值钱的命
小张起灵看着他，不说话了。
唐舟被他看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软，也不再逗他，拿起一双筷子塞进他手里：“甭管哪来的，能吃就行，快吃，吃饱了明天才有力气……”他顿了顿，把后面“去狗场”三个字咽了回去。
“……有力气训练，喏，这个鸡腿给你。”
他把一个金黄酥脆的大鸡腿夹到小张起灵的饭盒里，自己抓起另一个，狠狠咬了一口，满足地喟叹一声：
“满足了。”
小张起灵低头看着饭盒里堆得冒尖的饭，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拿起筷子，将鸡腿还回去。
“给你就吃。”
唐舟筷子又准备夹回去，被人挡着。
小哥抬起脸，唐舟读懂了意思：他有。
“好吧。”
小张起灵安静地夹起一块鸡丁，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
唐舟吃了会，忍不住凑近一点，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好不好吃？”
“……”
小小张起灵筷子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是咀嚼的动作慢了一拍。
自打在他面前说过几次话后，丙七就变了，最喜欢的事成了不停的让他开口说话。
一不说话，就会重复。
就像现在这样。
“丙一，是不是很好吃啊？”
“…嗯…”
“别点头啊，说话呀，这饭好不好吃？”
“……嗯，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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