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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的潺潺，营地篝火的噼啪，众人的交谈，彻底成了模糊的白噪音。唐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承认？不行，解释不通…
不承认？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
可小丙一从来不会多问他。
可……你也说了可…
万一呢？
唐舟转过身，挤出个受宠若惊的笑：“小哥，你这话可折煞我了。”
他摆了摆手，眼神“无辜”地眨，“像您这样身手绝顶、帅得惨绝人寰的大人物，我要是真见过，那还不得死皮赖脸抱着您大腿求罩啊？
能让您认识，祖坟都得冒青烟，您肯定是认错人啦，都是我这张大众脸闹得…”
是的，他“胆怯”地选择了不承认。
他边说边试图抽回手臂。
嗯……纹丝不动！
张起灵的手像铁钳，只是静静看着他。
唐舟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他正想再插科打诨几句，突然感觉胸口内袋处一轻。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只见张起灵那只空闲的手，不知何时探入他胸前的内袋，两根修长的手指正夹着那块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粗布，缓缓抽了出来。
“你做什么？！”
唐舟几乎是本能地出手去夺，直抓张起灵持布的手腕。
张起灵手腕一翻一绕，轻松避开了唐舟的擒拿，同时抓着布的手迅速后撤。
唐舟一招落空，更不迟疑，一腿就踢了上去。
两人在溪边光滑的石滩上交手，没有武器碰撞的铿锵，只有衣袂破空和拳脚交击的沉闷声响。
张起灵身形飘忽，每一次格挡都恰到好处地化解了唐舟的劲力，却并未真正反击。
吴三省：“快停下，怎么回事？！”
潘子：“小哥！小唐爷！”
白桃桶桶：“快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营地。
吴邪第一个冲了过来。
紧接着是胖子的大嗓门：“我靠，什么情况？野鸡脖子又来了？！”
潘子、阿宁、解雨臣、黑瞎子、吴三省全都迅速围拢过来，将正在溪边缠斗的两人半包围住。
潘子在那望着：“哎呀都是自己人打什么呢。”
胖子看清情况，更是急得跳脚：“我的两位祖宗，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刚消停一会儿？抢什么呢…这是…一块破布头？？”
他是真惊讶了
这他娘的得是什么布啊
阿宁目光在张起灵手中的蓝布和唐舟的脸上扫过，没有贸然出声，虽然私心是想帮唐舟的。
就在唐舟一个旋身侧踢被张起灵格开，张起灵另一只手持布的手腕微动，似要变招的瞬间——
“哑巴张，欺负小朋友可不太厚道啊！”
黑瞎子玩世不恭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一手看似随意地搭向张起灵持布的手腕，实则封住了他可能的发力角度。
同时另一只手虚虚拦在张起灵身前，脸上挂着那副浑不在意的笑容，“消消火，消消火，有什么咱不能好好说？动起手来多伤和气。”
几乎同时，解雨臣的身影也在唐舟与张起灵之间，恰好隔开了唐舟追击的路线。
他动作优雅从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扫过唐舟，带着趣味：
“小唐爷好身手。不过，跟小哥切磋也得挑个没水的地方，万一摔进去，这衣服可就糟蹋了。”
“呵…”唐舟扯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恢复了平静，看了一眼张起灵：“现在，认识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众人，走回营地。
大家面面相觑。
胖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潘子一把拉住，摇了摇头。
吴邪担忧地看着唐舟的背影，又看看依旧低头沉默、攥着那块布仿佛攥着整个世界的小哥。
走过去，轻声喊道：“小哥，你怎么了？”
张起灵抬脚就离开。
解雨臣的目光在唐舟离去的背影和张起灵身上停留片刻，最终移开，淡淡道：
“都散了吧，准备守夜。”
黑瞎子嘿嘿一笑，走到解雨臣旁边：“我陪陪你啊，花儿爷。”
*
唐舟挪回睡袋旁，一屁股坐下。
完了！小哥，他不会……
“恢复记忆了？！”唐舟心里咯噔一下，问007。
【没有】
“那他抢布做什么？”失落感莫名涌上。
但凡打斗时张起灵喊一句“丙七”，他立刻就能收腿抱上去喊：“小弟，你终于认出哥了！哥就试试你童子功忘没忘！”
007：【可能，小哥不是正常人…】
唐舟：“……你丫还是闭嘴吧。”
胖子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小唐，怎么回事啊？”
“哎呦喂我的亲娘四舅姥爷……”
唐舟戏精附体，又是拍腿又是抹汗：“我就洗个脸的功夫，差点给我把魂儿都吓飞了。”
胖子果然凑了过来，八卦更甚：“可不是嘛，刚才那架势，胖爷我以为你俩要上演全武行呢，到底咋回事啊？小哥为啥抢你那块…呃…宝贝布头？”
原谅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形容词了。
唐舟立刻换上受害者的表情：“我哪知道啊，胖爷，你说我冤不冤？我就老老实实洗个脸，小哥突然就过来了，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然后二话不说，唰，就把我贴身藏着的宝贝给摸走了。那可是我太姥姥的姥姥传下来的‘平安布……”
“你说重点哎…”胖子听得有点急，怎么还扯出祖宗仙气儿的事。
“胖爷，有些事儿，”
唐舟微微抬起了头，声音压得极低。
他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胖子脸上。
恰好此时，那盏挂在帐篷杆子上的煤油灯，灯芯“啪”地爆了个小小的火花，光线骤然一暗，将唐舟的半边脸彻底隐入阴影中，只留下那双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
“……知道得太多，”他右手在颈侧轻轻一划，动作自然却寒气森森，
“可是会折寿的。”
胖子“噌”地弹起，差点带翻水壶，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我靠！”
胖子缓过神来，“呸”了一声，又惊又有点后怕，“小唐爷，你他娘的到头来是在这儿耍我玩呢。”
那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掐脖子”动作带着风就扑过来了。
唐舟灵巧后缩，嬉皮笑脸讨饶：“哎胖爷息怒，开个玩笑活跃气氛嘛，这鬼地方多瘆人……”
打闹几句，唐舟心情稍松，拍拍胖子肩膀：“胖爷，谢了。”
一猜就知道胖子是过来安慰人的。
胖子摆摆手，压低声音：“得了，你小子有谱就行。不过小哥那边，”
他朝张起灵的方向抬了抬头，“我看他杵那儿半天没动了，天真都过去好几趟了。”
唐舟顺着胖子的视线望去。
只见溪边营地边缘，那个熟悉的身影依旧静立在那里，背对着喧闹的营地，面朝幽深的丛林方向。
吴邪正站在他旁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低声说着什么，时不时还伸手想拉张起灵的胳膊。
唐舟望去，心中失落又起。
问007：“他真没恢复记忆？那抢布干嘛？睹物思人都不知思谁！”
007：【真没有。】
唐舟：“……”
他无声叹气。
如今对方不记得了，是失忆的锅，又不是他唐舟的错。
他有什么好担忧的
想通了这点，唐舟甚至觉得有点好笑，自己还演了一出。
简直莫名其妙
他起身，拍拍草屑，径直朝着那对走去。
吴邪正劝得口干舌燥：“小哥，夜里寒气重，站久了容易着凉，先进帐篷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行不行？”
看到唐舟走过来，吴邪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道：“唐舟，你快劝劝小哥，他在这儿站了快半小时了！”
唐舟目光落在张起灵身上。
后者似有所感，微微侧头。
“我说小哥，怎么，那块布就那么金贵，值得你在这儿站岗放哨？”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动作自然随意，“看够了吧，看够了就还我呗，可别被你攥出汗渍来了。”
吴邪一愣，不是，朋友这么劝人对吗？
唐舟见他不语，也不收回手，就那么一直僵着。
张起灵的目光从唐舟脸上缓缓下移，落在他伸出的手上。
干净，修长…
他的视线停驻片刻，又缓缓移回唐舟含笑的脸上。
然后，他抬起手，干燥、带着薄茧的手，一把握住了唐舟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吴邪倒抽冷气，这，这是什么情况。
“嗯？”
唐舟抬眼，看着紧握的手：“松手！！！”
张起灵听到这话，手指收得更紧了些。
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
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耳边，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颤抖。
唐舟挑了挑眉，又有点想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又想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
“哥……”
张起灵喉结剧烈滚动，一个沙哑、干涩带着失而复得的控诉，狠狠撞进唐舟耳膜：
“大骗子！”
嚯
唐舟手跟触电了似，一把甩开。
不是
他…就这么掉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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