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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上面。”一名死士抬头,手电光束穿透弥漫的酸雾,照向通道顶部。
无数倒悬的尖端,正不断渗出暗黄色的粘稠液体,汇聚成珠,加速滴落。
“霍大,霍二,你们立刻撑顶。”
霍仙姑太清楚这酸雨的厉害,没有迟疑迅速下达指令。
“得令!”
霍大霍二从背包里抽出备用的油纸布,两人一组,一人撑开布匹高举过头顶,另一人则死死抵住同伴后背,形成临时雨棚。
说时迟,那时快
“嗤啦——!”
黄油般的酸液瞬间泼在盾面上,冒起浓烈的白烟,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
那看似坚韧的布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焦黑。
在队伍前方硬生生撑开一小片不足两米宽的“安全区”。
“霍三,霍四,开路清障。”
霍仙姑的手指向二十米外那片被落石堵得只剩一条缝、酸雨最密集的地方。
“明白!”
霍三霍四应声出列。
两人手脚麻利地将油纸袋套在身上,连头带脸裹紧,只留眼睛部位,活像两个怪异的油纸人。
“唐先生!”
霍仙姑下意识地往后看。
只见唐先生不知何时撑起了一把伞。
那伞通体漆黑,伞骨并非寻常竹木,细看之下似乎有金色纹路流转。
他就站在那里,黑色的伞面将他周身护得滴水不漏。
听到霍仙姑的呼喊,唐先生微微抬伞,声音透过酸液声清晰传来。
“怎么了?”
霍仙姑摇了摇头,又转回了身,“无事,唐先生。”
他们一路仰仗唐舟太多,从密洛陀到引魂铃,几乎都是靠他一人之力破局。
这次,面对这古楼的酸雨机关,霍家必须自己扛起来。
不能再事事依赖。
“霍家会很快处理,您请稍待!”
耳边是“嗤嗤”的腐蚀声,鼻端是酸臭的气味。
撑不了多久了...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收拢,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看似厚实的油纸布,在持续冲刷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边缘甚至开始出现细小的破洞,缕缕白烟从破口处不断逸出。
每一次酸液滴落的撞击,都让那薄薄一层的“安全区”剧烈地晃动一下。
强冲?不行!
霍三霍四还在清理,落石缝隙太窄,酸雨太密集,油布根本撑不到那里。
背包里还有备用的油布吗?
她飞快回忆
没了,为了轻装,这已经是最后的应急品。
这通道光秃秃,除了石头就是酸液,根本没有替代物。
“奶奶!”
霍秀秀紧贴霍仙姑,察觉到人手心上的汗。
她盯着头顶腐蚀的酸液,小巧的鼻翼翕动,还是将自己观察出来的见解说了出来:
“这酸…不对,不是纯蚀骨水。里面有东西…怕碱!是‘腐石涎’混了蚀骨水。”
她压低声音问奶奶:“‘百草霜’混生石灰,能中和,要赌吗?”
“有东西吗?”
“有!”
“你有多少把握?”
霍秀秀:“百分之五十。”
霍仙姑没再犹豫。
“赌,霍六,听小姐的,配合。”
“是!”
霍六看向小姐,询问:“需要怎么做?”
霍秀秀手指在腰间皮囊中摸索出了一个琉璃瓶和油纸包。
她拔开琉璃瓶塞,将其中深灰色的“百草霜”粉末倒入油纸包的生石灰中,双手急速揉搓混合。
“喷筒给我。”
霍六立刻从背包侧袋抽出一支黄铜喷筒,拧开前盖。
霍秀秀将混合好的粉末急速灌入筒中。
然后将粉末灌入霍三递过来的枪柄喷筒口。
她迅速旋紧盖子,扛起筒身,筒尾抵在肩窝。
“小姐,我来吧。”霍六要过来帮忙。
“闪开!”
都快生死攸关了,还你来我来的。
嫌命长吗?
霍秀秀对准前方那片酸液最密集、正不断滴落的顶部区域,猛地压下筒侧的加压杆。
嗤——嗡————
一股浓稠得近乎实质的灰白色烟柱,笔直地撞向顶壁。
轰!
粉末精准地撞在滴淌酸液的倒悬石尖和湿滑岩壁上。
“噗——!!!”
暗黄色的酸液瞬间化为翻滚沸腾的浑浊的泡沫。
滴落在下方油纸布上的酸液滋滋…声…小了。
“有…有用?!”
霍大声音颤抖,手臂上承受的压力感觉轻了一分。
“成了。但还不够,再来。”霍秀秀又摸出两包同样的混合粉末,塞给旁边待命的霍六。
“霍三包里也带了,去找。”
“顶…顶住了,当家的!小姐的法子管用!”霍二激动地大吼。
霍仙姑眼里流露出赞赏。
“好孩子。”
随后抓住着喘息之机,指向二十米外那片被落石堵得只剩一条缝隙、但酸雨源头最密集的区域。
“霍三霍四把堵塞的石头给我钩开,断了它的根!”
只有那是唯一的生路,其他的都白搭。
“是!”霍三霍四身上又裹上了一层厚油纸。
在霍三持续喷洒的粉尘掩护下,扑向缝隙。
手中的飞虎爪带着风声甩出,钩住缝隙上方的凸起岩石。
“拉紧,上!”
两人手脚并用,硬生生在湿滑的石壁上开出一条侧身通过的窄路。
“大小姐,你和当家的先走。”
霍大和霍二高举着残破的油纸布,顶在队伍最后方。
他们的手臂、肩膀被酸液溅到的地方,防护服早已破裂,皮肉发出“滋滋”的声响,焦黑一片。
就在垫后的霍大、霍二也准备撤离的瞬间
“咔嚓——”
一声机括声,从霍三霍四刚刚钩拉过的岩石缝隙深处传来。
“不好!”
霍大霍二脸色剧变
然而,已经太迟了
整个甬道顶部发出恐怖的轰鸣。
那些刚刚被百草霜压制、减缓滴落的酸液孔洞,喷射出了比之前狂暴十倍的酸液洪流。
如同瀑布一般。
朝着下方狭窄的通道
特别是霍大霍二所在的位置,兜头盖脸地冲刷下来。
“大哥,二哥,快过来啊。”
刚刚穿过缝隙的霍三伸出手,拼命想往回抓,却被酸雨洪流形成的“水帘”死死隔开。
“走!!!”
霍大最后一声怒吼从酸液瀑布中传来,带着血肉被腐蚀的痛楚和决绝:
“护好当家和小姐,快走———!”
紧接着,是两声短促到极致的、被酸液灌入喉咙的闷哼,随即彻底没了声息。
只有“哗啦啦———”那酸液的冲刷声。
缝隙这边,一片死寂。
霍六等人也红了眼眶,死死咬着牙。
霍仙姑身体晃了晃,被霍秀秀死死扶住。
霍三双眼赤红,猛地跪倒在地
“噗通!”
他转身,朝着一直静静站在角落阴影里的唐舟,重重跪下。
“唐先生,求您,求您救救我大哥二哥,他们…他们还…”
霍三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求求您,求求您,求您出手。”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唐先生身上。
唐先生手中的黑伞微微倾斜,伞面上残留的酸液正顺着伞骨滑落,滴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他闻言,看了一眼跪地磕头的霍三。
“我只护霍仙姑一人周全。这是约定。”
唐舟看着霍三瞬间灰败下去的脸,绝望几乎要溢出眼眶。
“方才若没有他们二人断后,你们所有人,此刻已在那酸雨之中,尸骨无存。”
这句话是说给霍三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不是救世主,也无意做救世主。
在这个诡谲莫测的盗墓世界里,划定清晰的界限,只履行明确的承诺,是他能最大程度保全自己、维持“穿书者”清醒认知的法则。
目光掠过那片仍在疯狂倾泻酸液、彻底吞噬了霍大霍二身影的区域。
“值得吗?”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尖锐地问。
为了主家的安危,献上自己的生命?
在和平年代长大的灵魂本能地质疑这种交换。
“但这就是他们的道。”另一个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压过了质疑。
在这个世界,在这个霍家,这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和信仰,是他们选择的生存方式。
这种选择本身,无关值不值得。
唐舟敬佩他们的勇气,敬佩他们的忠义,敬佩他们在死亡面前的坦然与担当。
敬佩霍大!
敬佩霍二!
他能做的,就是尊重这份牺牲。
“所以,现在你们该做的是带着他们用命换来的机会,护着你该护的人,继续往前走,而不是在这里,浪费他们用命换来的时间。”
霍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额头抵着地面,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是,唐先生。”
他不再看唐舟,而是对着那瀑布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当家的,小姐,走!”
霍仙姑由霍秀秀搀扶着,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吞噬了她两名忠仆的酸液瀑布。
也弯下了腰
不做给谁看
只为自己那良心
“老身…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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