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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齐站在半山腰，望着眼前这座几乎嵌进山壁、被层层叠叠的苍翠古树掩映着的小木屋。它四面环山，除了脚下这条被落叶覆盖、几乎看不出路的小径，放眼望去全是遮天蔽日的密林。
鸟叫虫鸣倒是热闹，可听在他耳朵里，只觉得更衬出此地的荒僻与隔绝。
不是
他就拿他个钱袋子
就被拐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唐舟走了出来。
他换下了那身深灰长衫，穿了件白色的长袍衫，脸上那碍眼的木头面具倒是依旧戴着。
似乎完全没在意阿齐那复杂的表情，自顾自从门后拖出一把看起来颇有年头的太师椅，往屋前空地中央“哐当”一放，大马金刀地坐了上去。
“徒儿，敬茶吧。”
阿齐：“……啊？”
拜师？谁答应拜师了？！
阿齐挺直了瘦小的脊背，还是实话实说：
“你看出来了，我并不需要师父。”
“有吗？”
唐舟靠在太师椅背上，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了敲，那木头面具微微歪了歪。
半晌，那带着点玩味的声音才响起：
“不需要？那你前几次喊我‘师父’，喊得那么顺口，是耍我呢？”
阿齐被他这轻飘飘的反问噎了一下。
这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师父’？”
唐舟疑惑：“我该知道吗？”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山风穿过林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阿齐看着那张近在咫尺、毫无表情的面具。
“那……当时说的话，还算数吗？”
“那些话？”
唐舟坐直了身体，木头面具对着他，语气听起来颇为无辜。
“为师说了很多话，你指哪一句？”
阿齐：“……” 他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他闭了闭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复述：
“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飞檐走壁，摘叶飞花……你想学什么，师父就教什么！”
太师椅上的身影顿了顿。
唐舟的手指在面具边缘摩挲了一下，然后，轻轻反问：
“为师……说过吗？”
“……”
“那就算了。”
阿齐猛地转身，看也不再看唐舟一眼，抬脚就朝着下山的方向大步走去。
什么危险的山路，什么可怕的野兽，都见鬼去吧！
留在这里，被这个人当猴耍，才是最大的羞辱和危险。
“小孩。”
身后传来唐舟的声音。
阿齐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唐舟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跟上来，带着一种凉薄提醒：
“这天色，看着可不早了。深山老林的路啊，白天都不好走，天一黑……”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让那未尽之语里的危险意味弥漫开，“听说这附近，前些日子还有野猪群出没，专拱落单的崽子。”
阿齐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转过了身，脸上平静。
他走到木屋门口放着的一个简陋木墩旁，那里放着一个粗陶碗和一个竹筒水壶。
拿起碗，倒了半碗清水。
然后，走到唐舟面前，双膝一弯，“咚”的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双手将那碗清水高高举过头顶：
“师父，您请喝茶。”
面具下的嘴角似乎弯了弯。
他慢悠悠地伸出手，接过了那碗“茶”。
就在他的手指要完全拿走碗的时候，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他微微俯身，木头面具凑近跪着的少年，“盯”着阿齐低垂的眼睫，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丝戏谑：
“徒弟……不跑了吧？”
阿齐抬起头，扯出一个温顺的笑容。
“不跑了。”
*
第二天清晨，山间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尽。
唐舟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打着哈欠走出来，准备活动下筋骨。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脚步一顿，睡意跑了一半。
只见阿齐正蹲在屋前那块小小的空地上，背对着门。
而在他对面，隔着不到一臂的距离，蹲坐着一只……猫？
那猫一身油光水滑的漆黑皮毛在晨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一双杏仁状的眸子是罕见的翡翠的碧绿色。
它姿态优雅，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感，怎么看都不像是这穷山僻壤能养出来的玩意儿。
此刻，这一人一猫正大眼瞪小眼，气氛……有点诡异的对峙感。
听到开门声，一人一猫同时转过头来。
阿齐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困惑和戒备，看到唐舟，条件反射般地开口：“师父。”
而那黑猫，竟也像是听懂了似的，朝着唐舟的方向，带着点委屈似的：“喵……”
唐舟：“……”
他抬手敲了敲自己的木头面具。
糟了，差点忘了这茬！
昨天半夜，系统007那家伙突然在他脑子里兴奋地嚷嚷，说什么攒够了能量，能兑换个“新皮肤”出来透透气，实在憋坏了想出来玩玩。
他当时睡得迷迷糊糊，就随口答应了……
阿齐站起身
径直走到唐舟面前，指着那只正优雅舔着爪子的黑猫，眉头紧锁：
“师父，它谁啊？”
话音刚落，那只黑猫仿佛被“指”这个动作冒犯了，碧绿的猫眼一瞪，张开嘴就朝着阿齐还指着它的那根手指咬去。
“喵呜…喵喵喵————”
一口咬空，黑猫落在地上，炸着毛，冲着阿齐发出一连串急促而愤怒的猫叫。
那叫声听起来不像普通的猫叫，倒像是在……骂骂咧咧？
【宿主……你不知道，他刚才要看我的屁眼，问我是男的女，快，让他知道007大人的厉害。】
007愤怒的电子音直接在唐舟脑海里炸响。
唐舟只觉得脑仁嗡嗡作响：“……” 头疼，前所未有的头疼。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指着那只还在“喵喵”控诉的黑猫，用一种尽量平淡的语气对阿齐介绍：
“咳……这是为师养的一只猫，性子……有点野。名叫007，大概率……”
又默默补了一句：“是公的。”
【你公的，你丫的……你才是公的，老娘是母的，可爱的女孩子】
唐舟：“……说错了，是只母猫。”
阿齐的目光在那只贵气逼人、此刻却显得异常暴躁的黑猫和自家师父之间来回扫了两遍，嘴角可疑地抽搐了一下：“……007？”
这名字……真是比这猫的样子还古怪。
他果断选择忽略这只怪猫。
拜师是迫不得已，学本事才是目的。
阿齐站起身，走到唐舟面前：
“师父，我们今天训练什么？”
唐舟的目光扫过少年单薄却挺直的脊背，又瞥了一眼那只还在生闷气、用屁股对着他们的黑猫007。
007很生气，宿主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女生。
原来宿主这么不关心她
脑子里是对他的一片谩骂
唐舟：“……”
这可就冤枉死他了，谁知道系统还分男女啊？
想着等会好好道歉，视线最后落在了屋旁那片杂草丛生、乱石嶙峋的荒地上。
他转身走进屋里，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把东西。
那东西沉甸甸的，木柄粗糙得能磨破手心，几个粗铁打造的齿状耙头歪歪扭扭地焊接着，上面还沾着干结的泥块。
赫然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甚至堪称破旧不堪的钉齿耙。
唐舟手腕一抖，将耙子“哐当”一声扔在阿齐脚边的泥地上，溅起几点尘土。
他抬手，漫不经心地指了指那片荒地：
“犁地。”
阿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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