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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公还得意洋洋，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可他不知道，自己早就成了棋盘上的一颗死棋。
唐舟和解雨臣从一开始，就是要借他这把刀，把解家内部那些烂到根子的东西，全都挖出来。
现在，戏的上半场，结束了。
解雨臣被他“背叛”，成了被囚禁、失去依靠的可怜少当家。
这副惨相，足够让藏在暗处的人放下戒心，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争权夺利。
而唐舟的“离开”，不过是从明处转到了暗处。
他会在阴影之中，为解雨臣扫清所有障碍。
小班主，台已经搭好了。
我们，里应外合。
007飞到他身边：【宿主，这毒现在解吗？】
“不急。”唐舟拄着竹杖，转身离开：“还不是时候。”
*
解雨臣房间里。
他颓然坐在床边，肩膀微微发抖，看上去还在哭泣。
可实际上，脑子转得飞快，反复推演着和老师定下的每一步计划。
老师说过：“最高明的骗局，要先骗过自己人。你要让他们相信，就得先让自己信。”
所以刚才那场崩溃的戏，他投入了全部真情实感。
只有真的相信老师背叛了自己，那份恨和绝望，才能骗过那些成了精的老狐狸。
现在，他只需要等。
等第一个按捺不住，跑来“安慰”他，或者急着逼他交权的人。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很轻，带着试探。
解雨臣垂下头，手里的照片滑落，发出细微的啜泣。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双精明的眼睛朝里窥探。
“雨臣啊，别太难过了。姓汤的来历不明，走了也好，免得将来更伤心……”
门被彻底推开，进来的是掌管解家部分外务的管事老五，三叔公那一派的人。
少年脸色苍白，眼圈通红，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个遭人背叛后心碎无助的半大孩子。
他低低喊了一声：“五叔……”
这一声“五叔”，喊得老五心中一定，脸上的假笑都真了几分。
他走上前叹息：“孩子，人心隔肚皮，你年纪轻，重感情，容易信错人。现在看清了，也是好事。解家，终究还是要靠自家人。”
“五叔……老师他……也许有苦衷……”
“苦衷？”老五打断他，发出痛心的一声，“傻孩子！什么苦衷能让他丢下你不管！”
“我，我不知道……可老师原来不是这样的……”
“原来是原来！现在家里头，多少双眼睛在盯着？
三叔公他老人家能暂时帮你稳住局面，但你不能这样下去。”
解雨臣心中冷笑，面上却抬起泪眼，无助地看向老五：“五叔……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心里……乱得很……”
老五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大定，还觉得可笑，一个连爹死了都没掉几滴眼泪的冷心人，如今竟会为了一个才相处三个月的老师情绪崩溃。
到底是年幼经不住事，之前的沉稳怕是强装出来的。
这副软弱姿态，倒是省了他不少力气。
“好孩子，别怕。有五叔和三叔公在。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家里各处事务理顺，尤其是那些需要当家人印信才能调动的产业和人手……
你看，是不是先把印信交出来，让三叔公暂时代管？等你缓过来了，再还给你。”
“不行！”
解雨臣立刻出声，眼中泪光未散：“五叔，父亲不在，守护解家是我的责任！我……我能处理。”
“好孩子，有志气…”老五摇头叹息，话欲言又止：“但有些事光有志气可不够。”
解雨臣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紧。
他沉默片刻，低声说：“我要见三叔公。有些话，必须亲口给他说。”
老五一愣，随即笑道：“这是自然，三叔公也惦记着你。我这就去说。”
看着老五转身离去时那掩不住的得意脚步，解雨臣缓缓低下头。
脸上的脆弱和委屈顷刻褪尽。
他抬手，轻轻擦去眼角的湿意
“蠢货！”
老五刚走没多久，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就由远及近。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为首的老人，正是三叔公。
他穿着藏蓝中山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痛心，但那双浑浊老眼深处，是野心！
“雨臣，我苦命的孩子……”
三叔公走到他面前，带着伪善的慈爱，“让你受委屈了。”
“事情我都知道了。”三叔公在老五搬来的椅子上坐下，痛心疾首，“怪我，都怪我当初看走了眼！”
“不，不怪三叔公，是我……是我识人不明。”
“现在说这些也无益了。”
三叔公摆摆手，语气转为凝重，“经历此事，心神动荡也是常情。但解家不能没有掌舵的人。
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这块肥肉？稍有不慎，怎么对得起解家的列祖列宗？”
他身体前倾，施加压力：“你五叔说话直，但理是这么个理。先把当家的印信和核心账目交出来，由我们这些老家伙帮你顶着，等你缓过劲来，心境成熟了，家族的一切，自然还是要交还到你手上的。”
解雨臣沉默下来。
三叔公和老五交换了一个眼神。
“没事，孩子你慢慢想。”
良久，解雨臣才缓缓抬起头，眼眶比刚才更红了些。
“三叔公您说得对，解家不能乱，我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撑不起这个家。”
三叔公心中大喜，面上愈发慈祥：“孩子，你能想通就好。这只是权宜之计，叔公都是为了解家，也是为了你将来能顺利接手。”
“印信和账目……我会交给您暂管。”
“但是，”解雨臣直视着三叔公，“我有两个条件，必须答应。”
三叔公眉头微皱，心中不悦，但眼看最重要的目标就要达成，不想节外生枝：“你说，只要是合理的条件，三叔公当然答应你。”
“第一，”解雨臣清晰地说道，“是‘暂管’，不是‘交出’。所有动用印信和超过一定数额的资金往来，我要过目。这是我作为少当家，必须知道的底线。”
三叔公眼神闪烁了一下。
要记录？这小崽子还想留着后手？
不过……记录这东西，怎么做，给不给他看，到时候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先稳住他再说。
于是他爽快点头：“这是自然，你理应知情，这一条，依你。”
“第二，”解雨臣的视线扫过老五，最后回到三叔公脸上，“我要知道清理“余党’的计划和名单。”
“什么？”老五下意识脱口而出。
三叔公也是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老五：“雨臣，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些事情，交给三叔处理就好，何必沾染这些？”
三叔公抬手拦住还想开口的老五，长叹一声。
“雨臣啊……你还是太年轻，那些人是家族的蛀虫，清理他们是为了解家的将来，过程难免……不太好看。你确定要插手？”
解雨臣垂着眼，“你们常说，当家人可以仁慈，但不能糊涂，更不能怕见血。如果连谁被清理、为何被清理都不敢过问，我还有什么资格姓解？将来又凭什么接手一个‘干净’的解家？”
他抬眼，方才含泪的眸子此刻只剩一片平静：“还是说，三叔公觉得……有些人的名字，我不该看见？”
房间空气骤然凝固。
老五屏住呼吸，看向三叔公。
三叔公脸上肌肉抽了一下。
他紧盯着解雨臣，想从这张尚存稚气的脸上找出点别的什么？
死寂片刻，三叔公笑了，仿佛终于确认了什么。
他拍了拍解雨臣的肩，语气欣慰，“你说得对，你是少当家，这些事迟早要面对。现在让你知情，也算历练。这个条件，三叔公答应你！”
他起身，一副大局已定的姿态：“那就说定了。晚些时候，让五叔把第一批名单和账目关键部分送过来。你好好休息，解家的未来，还得靠你。”
说完，他不再停留，递了个眼色给老五，二人一前一后离去。
房门轻合。
解雨臣仍坐在床边，没动。
门外远远传来压低的交谈。
“……到底是个孩子，吓一吓，给颗甜枣就服软了。”老五的声音难掩得意。
“谨慎点。”三叔公声线低沉，“名单……挑些………”
声音渐远
解雨臣缓缓抬头，走到窗边，望向灰蒙的天空。
老师说得对，钓鱼，总要舍得下饵。
印信和账目是饵，而那份“清理名单”，才是他真正要钓的东西。
这潭水，终于彻底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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