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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姝脸上的血色悄然褪去,唇瓣被她咬得泛白。这幅《秋日赏菊图》市场价最多不超过八百两,她原先准备的银票也不过一千两。
却没想到,萧峥一出手,竟是毫无上限。
他是故意的。
知道她想要,便非要从她手中抢走。
萧峥为了林青妍,真的什么都舍得下。
另一厢,林青妍扯了扯萧峥的衣袖,声音有些紧张,“萧郎,这个价格是不是……太高了?”
五千两,哪怕是对萧家这样的将门世家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
萧峥弯唇,“不高。”
笑容里却没有半分温度,反而藏着一丝近乎偏执的狠劲。
这段时间,他心头一直压着火。
他也不知道这火从哪来。
或许是因为沈明姝对他的冷漠,或许是因为事情逐渐不受他控制。
这团火在他心中越烧越旺,烧毁他的理智,让他想要狠狠刺痛沈明姝。
想看她生气,看她崩溃,看她眼眶泛红、声音颤抖。
让她知道,他对她有多么重要。
掌事高声喊道:“五千两一次——”
“五千两二次——”
台下一片寂静,无人再跟价。
小棠满眼焦急地看向沈明姝,“小姐,我们真的不要这幅画了吗?这可是你找了好几日的……”
沈明姝摇了摇头,声音软软的,却平静地出奇,“不值当了。”
程渊并非什么名士,五百两已经是高价了。
五千两买下,实在是太傻。
她的手中的钱,都是她母亲留下的嫁妆。
她怎么舍得那样无度挥霍。
就算这幅画被抢了,她也还有别的法子。
掌事见再无人应声,敲槌落定,笑着道:“恭喜这位客人,拍得程渊《秋日赏菊图》!”
回府的路上,车厢中格外安静。
沈明姝坐在软垫上,一言不发,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神情若有所思。
春杏与小棠对视一眼,也不敢多问,只安静地陪着。
沈明姝走进前院时,厅中正好传来碗筷轻响。
江浔已坐在桌边,膳食刚刚上齐。
沈明姝俯身行了礼,乖乖坐到他对面的位置。
桌上的菜色是她平日最爱吃的,可她却没什么胃口,只是用小汤匙舀了一勺汤,又分了三次才慢吞吞喝完。
又开始不吃饭了。
江浔放下筷子,望着她,“不是说今天要去玉衡阁挑画?怎么,没买成?”
沈明姝立刻抬头看向江浔,清亮的桃花眼中满是惊讶。
他怎么猜到的?
“我猜对了?”江浔挑眉。
沈明姝咬了咬唇,闷闷地点头,“我本来在玉衡阁看中了一幅画,准备送给柳夫子,没想到被人抢了去。”
“现在正在想,要再买什么合适的画送给她。”
江浔听完,神色略有沉吟。
片刻后,他道:“为什么一定要买别人的画呢?”
沈明姝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听他继续说,“明姝,你画得也很好。”
她眨了下眼,秋水般的眸子微微亮起。
可还没等这点喜悦蔓延开,她的肩膀又慢慢垂了下去。
“可是,柳夫子会喜欢吗?我不过是个学生,也不是成名画师,柳夫子估计连我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江浔望着她垂下的眉眼,语气比先前更温和了几分。
“她会喜欢的。”
“柳夫子为人方正,讲究真意。若她只看名声,就不会隐居澹园,不问世事至今。”
“你亲笔作画,更显诚心。她若要收徒,看的也该是才气与品性,而不是出身与名气。”
沈明姝看向江浔。
他此刻也正看着她,眉目沉静,仿佛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地站在她这边。
瞬间,她心底那些浮浮沉沉的不安、紧张……全都像潮水退去,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
江浔垂眸,举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味微涩。
他自然知道她遇到了什么。
其实早些年,他便安排了许多人在暗中护着她,她年纪还小,心思也单纯,身边若没人看着,总让他不放心。
可后来,她喜欢上了萧峥。
他每天听到的禀报,也从今日又背了几首诗,练了几个时辰的琴。
变成了她与萧峥一道出城踏青,一起湖边喂了鱼,一同去听戏,甚至她为他绣了帕子、画了扇面。
他索性停了安排,不听了,也不问了。
直到那次她晚归,察觉到她不再那么在意萧峥,才又悄悄重新安排了人。
今日之事,他自然也一清二楚。
萧峥这样做,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不过一定程度上,这也是好事,不是吗?
——
小团斋内,墨香隐隐,案几上铺展开一幅还没画完的画稿,几笔浓淡不一的墨色尚未干透。
“小姐,您今天请假一天,就是为了画画,这都画一整天了,歇歇吧。”
小棠端着一碗桂花银耳羹走进来,语气满是心疼。
沈明姝仍执笔凝神,“放下吧,我待会喝。”
“可您一整天都没怎么吃饭了。”
沈明姝手腕一顿,指尖捏着笔的力道轻轻一收,语气低软了些,“后天便是柳夫子的生辰了,我要尽快把这幅画画完。”
“可那也不能不吃饭啊。”小棠小声道。
“好啦,我的好小棠……”
话还没说完,门口忽地传来一道侍女的声音,“江大人。”
沈明姝抬眸望过去,只见门外立着一抹挺拔高大的身影。
他穿着一袭深墨色锦袍,衣冠整肃,气质沉静如山。
烛火映在他如玉雕般的眉眼上,显得越发冷峻矜贵。
“阿兄?”她声音一亮,快步迎过去,声音又软又甜,“你怎么来了?”
江浔看着她,“你没来用晚膳,我便来看看。”
他的视线掠过她袖上的墨迹,再落到案几上的画稿,“怎么不吃饭?”
沈明姝瘪了瘪嘴角,“因为这幅画太难画了,画了一天,总觉得哪里不对。”
“让我看看。”江浔道。
她乖乖点头,带着他一同走到案前。
桌上铺着一幅新画,墨迹未干,纸面上,两幼童追蝶嬉戏于篱边草地,神态活泼,一只蝴蝶凌空飞起,将落未落,生动得仿佛下一刻就会飞出画纸。
“怎么想到画这个?”江浔的语气里带着意外。
他原以为,她会画山水。
她的山水画从小便是极好的。
沈明姝轻轻笑道:“阿兄不是说,要随心而画吗?这个,就是我最想画的。”
“这是我们小时候?”江浔又看了会,突然开口。
沈明姝眼睛一下子亮了,“阿兄你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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