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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庖人抬着烤全羊。缓步走进屋内。
用的是肥羊。
油脂与火候相互交融。
色泽金黄,外皮酥脆。
鲜嫩多汁,让人垂涎欲滴。
饶是公孙劫都咽了口唾沫。
“丞相,你这几日可又瘦了。”
“这羊腿颇为肥美。”
“归你了!”
秦王政是亲自抄起匕首。
将肥美的羊腿切下来。
公孙劫则是抬手道谢。
其余侍郎也都分得块肉。
而扶苏则分到根羊尾巴……
看他快要哭出来。
公孙劫便分给他些肉。
羊肉并没有什么调料。
刷了少许蜂蜜。
撒了些青盐。
肉质鲜嫩多汁。
吃起来也无多少膻味。
每一口都是种独特的享受。
公孙劫细嚼慢咽,也在思考。
秦国灭赵时,各国并未出兵。
难以复刻昔日的邯郸之战。
这也是秦国多年外交的胜利。
燕国就甭想了。
赵国可没少干燕国。
齐国就更别指望。
自五国伐齐后,齐国就彻底摆烂。
而魏国现在只是小国。
就算想帮也难有余力。
况且,魏国更怕秦国!
最后就是楚国了……
现在秦楚关系还算好。
秦国楚系外戚如日中天。
况且楚国就是想帮都很困难。
毕竟还隔着魏国呢。
还有就是秦国这些年都在攻赵。
不断蚕食赵国疆土。
令赵国失去战略纵深。
赵国覆灭再正常不过。
吃饱喝足。
秦王政又看向扶苏。
“丞相此次怎会带着他?”
“遇到些事。”
“哦?”
秦王政擦了擦嘴。
见公孙劫的眼神就都明白。
他抬起手来。
“蒙毅,你们都先退下。”
“唯!”
蒙毅等侍郎皆是自觉告退。
他们知道这是君臣有悄悄话说。
“扶苏,你也退下。”
“唯……”
扶苏临走时还看了眼公孙劫。
眼神深处带着些哀求。
“是昌平君还是谁?”
“那劫就直言了。”
“公子自幼是被华阳太后带大。”
“说楚言,着楚服。”
“可他分明是秦国长公子。”
“这就让他很矛盾。”
秦王政挑了挑眉。
脸色都有些难看。
但却沉默不语。
这件事也就公孙劫能说了。
其余朝臣皆不敢提。
毕竟关系到公室。
“劫先前教了他们一堂课。”
“让扶苏有了诸多感悟。”
“结果却让芈夫人不满。”
“甚至还惊动了昌平君。”
“他们对扶苏大发雷霆。”
“扶苏便选择离开华阳宫。”
“最后来我这终南宫……”
“竟会是这样?”
秦王政面露诧异。
他并非吃惊于昌平君和芈夫人。
而是扶苏!
这小子可从不顶嘴。
从小就都很听他们的话。
想不到这回闹得如此厉害。
甚至还主动离开华阳宫。
最后找到了公孙劫。
“我是这么想的。”
“长公子已经九岁。”
“也当离开母亲,独自生活。”
“倒不如令其住进终南宫。”
“也能避免与芈夫人冲突。”
“嗯。”
秦王政轻轻点头。
他长叹口气。
打量着公孙劫。
“劫,你是聪明人。”
“知道秦楚十八世诅盟。”
“寡人也同样有身不由己。”
“先王拜华阳太后为母。”
“因此登上王位。”
“寡人能掌权,也离不开楚系。”
“可他们却是人在秦国心在楚。”
“早晚会成为秦国阻碍!”
“明白。”
公孙劫了然点头。
也知道秦王这些年有多不容易。
秦国是强国,更是大国!
国内派系错综复杂。
他必须得先忍耐。
每步都得无比谨慎。
现在秦国还未伐楚。
两国关系也还算尚可。
楚国在南方还是霸主。
目前还是得要以维稳为主。
昌平君,芈夫人……皆是如此。
“你说的倒也可行。”
“正好让扶苏搬出去。”
“嗯。”
公孙劫淡然点头。
朝堂政治权斗是很复杂的事。
没有永远的敌人。
有的就只是权力!
秦王政能上位,离不开楚系。
可当楚系外戚成为阻碍呢?
“劫,寡人就靠你了!”
“由你负责制衡昌平君。”
“如此,寡人也放心。”
“我明白的。”
公孙劫笑着点头。
这些事他自然都看的明白。
他还未入秦就已料到。
秦王和楚系外戚必将水火不容!
这是话语权的争斗!
秦王政这些年也没闲着。
他大胆启用李斯等客卿。
同时自郎官提拔诸多能臣。
这些人都只会效忠于他!
昌平君的政治嗅觉太过迟钝。
直到现在都没察觉到。
他其实早早就被架空!
只是空有相邦的名头。
秦王政缓缓站起身来。
他眺望远处的灞水。
“他们皆是庸人。”
“根本不懂寡人!”
“寡人给过昌平君机会。”
“可他太过短视,愚蠢!”
“就如韩非一心存韩!”
“他也只想存楚,维持现状。”
“战国乱世数百年,盖因诸侯!”
“唯天下皆为郡县,方能长治久安!”
“的确如此。”
公孙劫平静点头。
这就是大一统的理念。
也是秦国历代先君的夙愿。
为此《吕氏春秋》就写了这事。
以商汤周武吊民伐罪为引。
认为秦国实力强大。
能统一天下,消弭兵戈。
所以秦国是兴义兵,伐贼寇。
诸侯反抗,那就是不义的!
这其实能理解为舆论战。
毕竟道德高地还是要抢占的。
你不占领,别人就会占。
“终有一日,寡人要扫清楚系!”
“就先从昌平君开始!”
“暂且不急。”
公孙劫坦然开口。
“秦国还需稳住楚国。”
“待解决三晋后也不迟。”
“知我者,劫也!”
秦王政微笑点头。
这时候才露出笑颜。
这些都是他早早计划好的。
公孙劫还真是他的知己。
两人相视一笑。
同时推门而出。
扶苏就蹲在门口。
他并没有离开。
看到他们后,连忙走上前来。
“父王,先生……”
秦王政板着张脸。
他看着满脸委屈的扶苏。
“你的事,丞相也都说了。”
“你今年已经九岁。”
“以后没事勿要跑去后宫。”
“就先自华阳宫搬出来。”
“今后就先住在终南宫。”
“多谢父王!”
扶苏红着眼抬手。
他的童年记忆里鲜少有父亲。
就算有,也都是忙着处理政务。
对他似乎从不关心。
就算见到也没什么笑容。
有的只是华阳祖母的教导。
芈夫人抚琴唱着楚辞。
还有昌平君教他剑术。
他对秦王是打从心底的畏惧。
可现在……
有的却是异样的情愫。
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父爱。
只感到无比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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