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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山风渐起,带着几分凉意拂过了因单薄的僧袍。他低头凝视掌中那枚丹药,目光沉凝如深潭。
若是那黑衣人刚才拿了舍利子就走,也就罢了,可他偏偏说了那么一番话,又留下一颗‘对症’的丹药,这反而让了因揣测起此人真正的目的。
为何会说出那么一番‘激励’自己的话?
为何会留下这丹药?
是见猎心喜的赏识,还是另有所图的布局?
那黑衣人就像山间骤起的迷雾,来历成谜,连意图都裹着重重谜团。
“最深的慈悲,便是不允许自己再慈悲...”了因轻声咀嚼这句话,眉间蹙起浅浅沟壑。
这话中似有深意,却又与佛门教义相悖,让他一时难以参透。
“罢了!”
他将丹药仔细纳入怀中,抬手理了理染尘的僧袍,这才发觉脚下僧鞋早已褴褛不堪。
了因摇头轻叹,足尖微震,碎布如蝶纷落,赤足踏上山径时,天最后一抹余晖已没入远山。
夜色如墨,很快便笼罩了整座山林。
了因借着朦胧月色,寻得一处僻静山洞。
洞内幽深,石壁沁着凉意,他盘膝坐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
取出怀中丹药。那丹药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似有生命般在掌心微微颤动。
他不再犹豫,仰头服下。
丹药遇津即化,一股温润暖流自喉间漫开,旋即化作千丝万缕的金线游走四肢百骸。
当药力触及双腿断脉时,原本温顺的气流陡然沸腾,似春雷惊破冻土。
昔日被震断的足三阴经率先苏醒,药力凝成金针般的气丝,在残脉间穿引缝合。
剧痛如潮水阵阵袭来,额间沁出细密汗珠,僧袍后背渐渐深了一片。
了因凝神内视,但见双腿经脉如枯木逢春,断损之处生出丝丝缕缕的牵连,渐渐重塑联结。
待最后一道隐脉贯通时,洞外已现曙光。
了因缓缓起身,赤足踏在冰冷岩石上,下一瞬,他身影如烟,倏忽消失在山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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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州城地处两道交界,商旅往来频繁,城内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
了因一路行来,足下生风,面容也早已在无相神功的运转下,悄然变化。
待到他踏入城池时,已无人能认出这位风尘仆仆的行者就是大名鼎鼎的无相禅师了因。
他拣了处最喧哗的酒楼落座,堂内武林人士推杯换盏,议论声此起彼伏。
“听说了吗?八皇子半月前已经突破到枷锁境五重了!”一个粗豪汉子拍桌说道,声音洪亮。
邻桌青衣剑客晃着酒盏接话:“大戍皇室这一代确实了得。八皇子年方四十便有如此修为,照这个势头,不出十年必能冲击无漏境。”
“那又如何?”角落里的白面书生压低嗓音,却逃不过了因的耳力:“有九皇子背书,如今整个边南道已尽归大无相寺掌控。听闻他们下一步就要剑指襄南道了。”
一个满脸刀疤的汉子冷笑:“边南道是九皇子封地,那位三王爷又性情软弱,这才让大无相寺得手。襄南道可是二皇子与那位铁腕皇叔的地盘,岂会任人拿捏?”
衣剑客颔首称是:“当初大无相寺在边南道剿灭了多少宗门?如今襄南道各派早有防备,定会结成同盟殊死抵抗。”
这时临窗老者慢悠悠夹起一粒花生,摇头叹道:“后生们终究见识浅了。两个首座不行便派四个,三万僧兵不够就调十万。这南荒大地除却大戍朝廷,谁堪与大无相寺争锋?”
言罢将花生米抛入口中,幽幽补了一句:“不过话说回来,大无相寺此番时机选得确实精妙。”
这时,门口一阵骚动,几名身着锦缎劲装的武者大步流星踏入酒馆,腰间佩刀与步履相碰,发出铿锵之声。
为首的是位面色红润如枣的老者,腰间那柄金把长刀在昏黄油灯下流转着暗芒,刀鞘上繁复的云纹仿佛随时要破鞘而出。
“呦!是‘金刀镖局’的刘老爷子回来了!”店堂里有人扯着嗓子高喊,声音里透着熟稔。
立刻有人接话:“刘老爷子这趟走镖三月有余,可有什么新鲜事与大伙说道说道?”
原本喧闹的酒馆霎时静了下来,酒客们不约而同放下碗筷,连跑堂的小二都扶着茶壶定在原地。
无数道目光如蛛网般交织,牢牢系在那位抚须而立的老者身上。
刘老爷子环视四周,洪钟般的声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下:“诸位可曾听闻,冥府三位使者现身无相道的事?”
“冥府?”角落里传来杯盏碰撞的脆响,有人失声惊呼:“冥府现世每次可都是大事!这次三位使者齐出,难道是和大无相寺对上了?”
“非也。”刘老爷子缓缓捋着花白长须,眉头渐渐锁成川字:“十日前,冥府的孟婆使者、牛头使者和日游神,同时在无相道现身,与雪隐寺的三位大喇嘛激战了一场。”
“雪隐寺的喇嘛?”一个人忍不住问道:“那三个喇嘛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同时引来冥府三位使者?”
刘老爷子目光一凝,沉声道:“诸位可听说过北玄雪隐寺的桑普喇嘛?”
“可是那位在九霄龙吟榜上排名第五百一十七位的'雪域韦陀'?”问话者声音发颤。
“正是。”刘老爷子缓缓点头:“三个喇嘛中,这位桑普喇嘛修为最低。”
此言一出,酒馆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一个瘦高个急忙追问:“那另外两位喇嘛又是何人?修为如何?”
当刘老爷子说出桑延和桑杰喇嘛的身份和修为后,酒馆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角落里一个一直沉默的青衣人猛地抬头:“等等,冥府什么时候多了位日游神?”
刘老爷子眼中精光一闪:“问得好。据传闻这位日游神是刚刚出世,有目击者称其形销骨立,面容枯槁如千年古松。”
“老者?”有人忍不住插话:“冥府使者向来非绝顶战力不可胜任,这次为何会选择一老者?”
刘老爷子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敬畏:“你是没见到当天交手的场景。据在场的人说,那位老者虽然形貌枯槁,但一出手却是气血滔天,浑身上下完全没有寻常老人的衰败之象。更惊人的是,他使的是一手刚猛无匹的大力龙象掌,竟是以硬碰硬的打法,直接击败了那位号称'雪域韦陀'的桑普喇嘛。”
“等等!”一个一直凝神倾听的汉子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拍案而起:“大力龙象掌不是雪隐寺的独门武学吗?那日游神从何习得?竟还能胜过正统传人?”
酒馆内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众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这其中必有蹊跷。
刘老爷子环视众人,压低声音道:“所以现在江湖上都在猜测,这位日游神很可能是雪隐寺的弃僧。更有目击者赌咒发誓,说曾听见桑普喇嘛在交手时,惊惶之下脱口唤了声'师伯'。”
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酒馆内顿时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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