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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月度过了她这一生最清静的日子。不知是伤药有奇效,还是板子本来就不重,总之,二十天过去,她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虽慢,但能忍。
最近两日,整个暖阁格外安静。
平日里忍不住说话的蝉儿最近更像是被锯了嘴。
几乎是缄口不言。
滕老除了每三日为她把一回脉,更是不见人。
导致她想告辞话,愣是找不着人说。
“哎?娘子怎么下地了,快慢些。”
“没事儿,”孟昭月眼睛一亮,随即心下叹了口气,终于,“蝉儿姑娘,请问你家主子在么?”
蝉儿愣了愣,主子刚被人叫走。
走的时候满脸铁青,似乎有急事。
“主子应当是不在府上,您有事?”
“叨扰了这么久,也该告辞了,我身上的银钱本就不多,等回了家,自会送来报酬。”
说着,孟昭月就要越过蝉儿往外走。
只是她伤刚好了些,动作不利索,蝉儿只怔愣了一下,立刻拦在人身前。
“哎哎哎,娘子,您别,您别走啊……我,我这奉命要照顾好你的。”
她虽挡住了路,却不敢伸手拦。
孟昭月眨了眨眼睛,慢悠悠绕道走。
就这么一前一后,到底让她走到了前院。
孟昭月微微蹙了下眉,如此大的院子,是不是太安静了?
偌大的九千岁府,只回廊下的锦鲤偶尔发出声响。
哦,还有紧随而来,一直在喊她的蝉儿。
“娘子,娘子,你等一下。”
她刚倒着走,摔了一跤,刚爬起来。
“蝉儿姑娘,劳驾你帮我取件披风可好?我在这儿等你家主子。”
蝉儿垫脚看了看大门处的守卫,还松了口气。
“那我回去取披风,你别乱走,小心伤口。”
孟昭月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扶着回廊柱等了等。
“不知暗处的大哥可否行个方便,我要见九千岁,或者直接归家。”
话落,她又等了等。
半晌过去见无人回应,干脆往前走去。
尚未到拐角处,忽听一道开门声。
诧然看去,远远的,谢倾言一身劲装,身后带着数人,大步往外走去。
突然,从大门处走进一人,跪在谢倾言身前,双手抱拳,“主子,叫我等去吧,您怎么能为了她如此犯险?”
“滚!”
魏应年底了才刚被调回来,“主子,那老太婆年岁大了身子又不好。
即使主子去了也无济于事,何况如此明显的陷阱,主子看不出来么?”
谢倾言眸子眯了一下,冷着脸整理下手腕,“看在你辛苦这么多年的份儿上,自去领罚。”
话落,抬脚将人踹翻,跨过他便走。
可这几句对话却顺着冷风吹向了回廊拐角处的孟昭月耳中。
她知道谢倾言无父无母,也无祖父母,哪来的老太婆?
下意识的,孟昭月紧咬了下牙,看向谢倾言远去的背影,又看向刚爬起来的人。
也许是直觉,她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眼看谢倾言终于出了门,孟昭月突然猛地咳了起来。
想要跟上去的魏应突然一顿,看向她。
伤心的眸子顿时变成了怨恨,脚下飞快地走来。
“都怪你,主子为了你一次次破例,现在还为了你祖母往陷阱里跳,你满意了?”
祖母?
孟昭月一个没站稳,往后跌去。
幸好有廊柱子可以依靠,否则非要牵连旧伤。
“你什么意思?我祖母怎么了?”
“哼,安王抓住那老太婆要挟主子只身前去,否则就杀了她。
要我看,她说不准挺不到那时候。
要死不赶紧死,还连累我家主子。”
语调里满是嫌弃与恶毒,孟昭月懵掉了一瞬。
但仅一个呼吸,便冷冷看了他一眼,随后抬手用力一挥。
“啪”的一声。
一个巴掌牢牢扇在他脸上。
即使孟昭月手上无力,但仍旧响亮。
魏应顿时目眦欲裂,舔了下嘴角,扬手就要打回去。
孟昭月不闪不避,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桃花眼里全是恨意。
“你若是还有点脑子,就知道谁牵连了谁。
若不是你家主子招惹旁人,安王还会拿路人威胁他么?
轮得到他来当英雄!”
孟昭月眼眶憋得通红,眼中恨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她恨自己,连累了祖母。
也恨安王为何不捉拿自己,偏偏要寻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若不是她自作聪明想要出宫,适得其反的被困在这里养伤,安王想必更愿意拿她的。
可是为何呢?
谢倾言的情人无数,偏偏就要拿她一家做靶子?
深吸了一口气,孟昭月狠狠瞪了眼眼前放下手的人,一瘸一拐地往门外走。
她要去找祖母。
“哎?孟娘子您干嘛去?快拦住孟娘子。”
蝉儿拎着披风回来时,远远就见孟昭月要走到门口了。
也没注意到站在那里魏应,闷头就跑了过去。
拉住孟娘子就往回走。
“孟娘子您千万不能离开,主子特意吩咐的,蝉儿失礼了,等主子回来我一定认罚。”
话落,蝉儿将披风披在她身上,微微弯腰,一个用力将人抱了起来。
还小心地避开了她的伤口。
孟昭月紧咬的唇瓣顿时松开了,血丝汩汩,“你……”
蝉儿羞涩一笑,只能说,“主子真有先见之明。”
她居然会武?
孟昭月懵了,被蝉儿安放回暖阁时,甚至还没有回神儿。
如是她也会武就好了。
“孟娘子千万别多想,主子回来后,自会跟你解释一切的。”
话落,人转身出去关了门。
可她祖母怎么办?
孟昭月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稳下来。
如今等在这府中,或许能更快得到祖母的消息。
毕竟,听谢倾言那个侍卫的意思,他去救祖母了。
也许,要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了。
可是,人在这暖阁中静坐,竟头一次觉得,热气熏脸。
推窗,望向远处枯树。
风吹叶落飘满天,希望能给神明捎去她的祈求。
——望祖母平安。
枯叶翻飞,吹至西郊二百里处的千峰堂。
“殿下,那老太婆要不行了。”
安王眸子微眯,看着远方冷冷一勾唇角。
瞭望塔下,汗血宝驹脚踏飞叶,载着一人,孤身前来。
“刚好,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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