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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财权、兵权、人事权的雏形,便可借此机会,合法、合理、且不引人注目地逐步渗入!这一切,都包裹在‘为国拓边’的大义之下!”李承乾只觉得脑中惊雷炸响,浑身血液都似乎凝固了刹那,随即又沸腾起来!
他从未想过,一个简单的徙囚议案,竟能被剖析、扩展、运用到如此地步!
这已远超朝堂辩论的范畴,这是一个庞大、精密、着眼深远的战略布局!
“第四,信息掌控。”李逸尘的声音将他从震撼中拉回。
“奏请编纂《西州风土记》、《西域藩国志》,由东宫牵头,令赴边文吏详细记录当地地理、物产、民俗、军情,定期送回。殿下,您足不出东宫,却可将千里之外的边陲牢牢掌控于股掌之间,信息,才是博弈中最强的武器!”
“将来无论是对外征战,还是对内决策,您的信息将比任何皇子、甚至部分朝臣都更为精准及时!此乃‘太子工程’之耳目!”
李承乾猛地吸了一口凉气,后背竟惊出一层细汗。
他看着李逸尘,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这个伴读的可怕之处。
这等眼光,这等谋略,简直……骇人听闻!
“逸尘……你……你这番谋划……”他声音干涩,几乎说不出话。
“殿下!”李逸尘目光灼灼,逼视着他。
“现在,您还觉得魏王编修一本《括地志》,算得了什么吗?他不过是在故纸堆里摘取声名,而您,若促成此‘西州开发方略’,便是在实实在在地塑造帝国未来,积累政治资本,培养嫡系力量!这两者,孰轻孰重?孰高孰低?”
李承乾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最后一丝疑虑被彻底点燃,化为狂热的火焰。
他重重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笔砚乱跳:“孤明白了!彻底明白了!此非徙囚,此乃孤的登天阶梯!”
但他随即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吟道:“然……如此庞大方略,所需钱粮人力甚巨,父皇与朝臣会应允吗?是否会认为孤好大喜功?”
李逸尘早已料到此问,从容应答。
“故,初期不必求全。殿下明日朝堂,只需在附议徙囚之后,提出‘鼓励良家子同往’、‘择文吏辅佐教化’、‘授田减税以安民心’等数条切实可行之策即可。此乃试点,投入不大,见效快,阻力最小。待三五年后,西州略有小成,殿下再逐步追加后续举措,便是水到渠成。”
“此乃‘分阶段博弈’,积小胜为大胜。”
他最后总结道,语气恢复沉稳:“殿下,治国如对弈,不可只看一子一地之得失。须有全局之谋,长远之略。此‘西州太子工程’,便是您布局的第一步活棋。它应对了魏王的文化攻势,契合了陛下的边疆战略,更暗中壮大了您自身的实力。一石三鸟,方为上位之道。”
李承乾胸膛剧烈起伏,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
李逸尘为他描绘的“西州太子工程”蓝图,像一把钥匙,骤然打开了他心中那扇通往权力核心的沉重之门。
他仿佛已经看到,通过这看似不起眼的徙囚之议,自己能如何一步步将财权、兵权、人事权的触角悄然延伸出去,在为国谋事的幌子下,扎实地构筑起属于自己的力量根基。
“妙!妙极!”他忍不住再次击节,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逸尘,此策若成,孤何须再惧青雀那点虚名!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根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激动人心的远景中暂时抽离,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逸尘。
“明日大朝,孤便依你之计,先抛出那几条稳妥之策,试探父皇与朝臣反应!”
李逸尘面色却并无丝毫放松,反而更加沉凝。
“殿下,明日大朝,西州之议固然重要,但臣所虑,却另有一事,或更为凶险急切。”
李承乾一怔,脸上的兴奋稍敛:“何事?”
“殿下可还记得,日前在两仪殿,您与陛下那场问对?”
李逸尘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李承乾脸色微变,那日父皇震怒的面容和几乎凝滞的空气瞬间重回脑海,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自然记得……父皇雷霆之怒,孤至今心有余悸。幸得你之策,孤方能全身而退。此事……莫非还未过去?”
“过去?”李逸尘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
“殿下,天家之事,尤其是涉及玄武门、涉及陛下权威根本之事,从来不会轻易过去。那日殿下的言语,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表面的涟漪或许暂时平息,但水底的暗流,只会更加汹涌。”
他目光锐利如刀,直视李承乾:“臣近日思之,明日大朝,群臣汇聚,正是有人旧事重提、借题发挥的绝佳时机。”
李承乾眉头紧锁:“他们会如何做?”
“他们会如何做?”李逸尘重复了一遍,语气冰冷,“他们会将殿下那日的‘请教’,扭曲成‘悖逆’、‘失德’、‘不孝’!他们会罔顾殿下以圣人之言发问的本质,只抓住您触及陛下旧事这一点,大肆抨击!他们会说,太子心怀怨望,质疑君父,不堪为储!甚至,会有人暗中受意,或为讨好魏王,或为迎合陛下某些不便言说的心思,跳出来充当急先锋,要求严惩殿下,以正纲常!”
李承乾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渐渐发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袍:“他们……他们敢?孤那是请教!”
“他们为何不敢?”李逸尘反问。
“殿下,在权力场上,话语的解释权,从来不在说话者手中,而在胜利者和大多数人的口中。您那日的话,单独拎出任何一句,都足以被解读成大逆不道。一旦有人发难,形成众口铄金之势,即便陛下心中另有考量,在朝堂舆论的压力下,也可能被迫对您加重惩处!”
“届时,莫说什么‘太子工程’,便是您这东宫之位,恐怕也将岌岌可危!”
李承乾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发现自己之前的兴奋着实有些天真,忽略了潜在的最大风险。
他喉咙发干,急声问道:“那……那孤该如何应对?若真有人发难……”
“若有人发难,”李逸尘打断他,声音陡然变得极其强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殿下切记两点:一,不可示弱!二,不可认错!半分退缩之意都不能有!”
他身体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李承乾身上。
“殿下,您要做的,不是辩解,不是澄清,而是——反击!”
“要以比他们更强硬、更理直气壮的姿态,将他们的攻击顶回去!要从根本上,否定他们评判此事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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