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 第30章 然孤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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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门前原本森严的警卫果然依令撤去大半,仅留数人值守,职责明确为核查入宫官员身份品级及是否携带兵刃,并明确宣告:五品及以上官员,无需通传,可直入东宫新建之“咨政堂”候见太子。

    咨政堂设于东宫前廷一侧,原本是一处闲置的偏殿,仓促整理而出。

    殿内陈设简洁,北面设一略高于地面的平台,上置太子座榻与书案。

    平台下方,左右各设两排坐席,供东宫属官及伴读陪侍。

    中间留出大片空地,铺以苇席,供谒见官员站立陈词。

    殿柱与墙壁上新挂了幾幅劝学励政的箴言书法,墨迹犹新。

    整个环境力求营造出一种肃穆、开放、以供论政讲学的氛围,但难免透着几分临时布置的仓促感。

    消息传出后三日,东宫并未如预想般门庭若市。

    大多数官员仍在谨慎观望,毕竟直面储君进言,尤其是面对一位风评不佳、近期又行为诡异的太子,风险与机遇并存。

    然而,终究有人按捺不住,或为信念,或为名利,成为了首批踏入这“咨政堂”的“谏言者”。

    首位登门者,乃是侍御史韦思谦。

    此人年约三十二,面容清癯,目光锐利,身着青色御史袍服,手持象牙笏板,步履生风。

    他在宫门处被侍卫依例拦住,验看鱼符,确认品级,并检查是否携带利器等物。

    韦思谦面无表情地配合,待检查完毕,侍卫侧身让开道路,告知:“御史请,太子殿下已在咨政堂等候,直入即可。”

    韦思谦微微颔首,整了整衣冠,便大步流星向内走去,对沿途略显空旷的宫苑景致目不斜视。

    此时,咨政堂内,太子李承乾端坐于上首座榻,其右脚因足疾依旧不便,刻意用袍服下摆遮掩。

    书案上摊开着《唐律疏议》。

    左侧席位上坐着新近调任的太子右庶子李百药,神色严肃;右侧则是伴读许敬宗,面带微笑,眼神却不时打量四周。

    李逸尘作为伴读,位置安排在更靠后一些的地方,几乎隐没在其他几位东宫属官之中,他垂目敛眉,姿态恭顺,仿佛与殿柱的阴影融为一体,若非特意寻找,极易被忽略。

    殿内另有数名书记官,备好纸笔,准备记录言谈。

    韦思谦踏入殿门,目光迅速扫过全场,在太子身上停留一瞬,随即注意到太子并未依常礼起身迎候御史。

    他脚步一顿,立于堂中,昂首挺胸,声音洪亮却带着明显的不悦。

    “臣,侍御史韦思谦,参见太子殿下!然,臣奉天子命监察百官,依制,殿下虽为储君,亦当起身受言,以示尊朝廷法度!”

    殿内气氛瞬间一凝。

    李百药眉头微皱,许敬宗笑容不变,眼神却闪烁了一下。

    后排的李逸尘依旧低眉顺眼,指尖却几不可察地轻轻点了一下膝盖。

    李承乾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脚踝处隐隐作痛,一股惯性的怒火险些冲顶。

    但他立刻想起昨日李逸尘与他反复推演的场景。

    李逸尘断言:“首批来者,必以礼法发难,斥殿下失仪,以立其威。殿下切记,无论其言辞如何咄咄,初始姿态必极尽谦和,甚至示弱,让其锋芒尽露。”

    当时李承乾还觉得未必如此,此刻面对韦思谦的责难,他心中先是一惊,随即涌起一股果然逸尘所料的定力与一丝隐秘的兴奋。

    他压下心头不快,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恍然与歉疚,双手微撑书案,作势欲起,动作因脚疾而略显迟缓挣扎。

    “哦?竟是孤失礼了。韦御史提醒的是,孤近日沉湎书卷,竟疏忽了朝廷仪制。”

    他最终努力站直了身体,虽然姿态因脚痛不算挺拔,但态度显得颇为诚恳。

    “韦御史远道而来,有何教诲,孤自当恭听。”

    韦思谦见太子起身,且态度恭顺,面色稍霁,但语气依旧严厉,开门见山。

    “臣闻殿下前日于两仪殿,以舜帝遭父迫害之旧典,质询陛下玄武门旧事。敢问殿下:《孝经》有云‘父为子纲’,陛下乃君父,殿下以古事相逼,是为孝否?《唐律》载‘诸指斥乘舆,情理切害者,斩’,殿下虽未直言指斥,却引圣人之言暗讽君父,是为忠否?”

    此言一出,殿内鸦雀无声。

    李百药面露忧色,许敬宗低头掩去眼中精光。

    这问题太过尖锐,直指太子前番“请教”的核心,甚至扣上了“不忠不孝”和触犯律法的大帽。

    几位东宫属官交换着不安的眼神。

    李承乾心脏猛跳,背后瞬间渗出冷汗。

    这韦思谦果然如李逸尘所料,不仅揪住旧事不放,更是直接援引《唐律》,其势汹汹,欲置人于死地。

    他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瞥向李逸尘方向,只见后者依旧垂首,仿佛泥塑木雕,但李承乾心中却莫名安定下来,因为李逸尘昨日同样预料到了此种诘问角度,并教好了应对之策。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做出沉思继而惭悔的表情,拱手道。

    “韦御史此言,如当头棒喝。孤日前狂悖,退而思之,确实惶恐难安。然孤当日所问,本心绝非为攻讦君父……”他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语言,实则是在回忆李逸尘教给他的说辞,“孤愚钝,读史至舜帝之事,常思‘忠孝’二字之极意。舜帝避父害而保身,终成圣王;陛下昔年玄武门之举,亦为定鼎大唐、保社稷安宁。孤心中困惑,在于‘忠孝难两全’之千古难题,当以何者为先?孤……孤只是盼能明了此节,以备将来治国之需,绝非存心类比,更不敢质疑君父行事之正当。”

    韦思谦闻言冷笑一声,显然对这一套说辞有了充分的准备。

    “殿下巧言令色!舜帝之父瞽叟欲害子,乃一己私怨;陛下当年扫平奸佞,乃为天下公义!殿下将此二者相提并论,本身已是极大失当!若殿下真为探究学问,何不召国子监博士、弘文馆学士公开论道?偏要选在两仪殿,以那般诘问之态直面陛下?此非求学,实为不敬!”

    李承乾知道现在意味着转入反击阶段。

    李承乾精神一振,想起李逸尘所授之策:当对方死咬“失礼”、“不敬”时,便将问题提升到“谏诤”的层面,用更高的道理来化解。

    他脸上困惑之色更浓,看向韦思谦,语气诚恳甚至带着几分求教。

    “韦御史斥孤失礼?然孤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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