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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语落下。李景隆只觉得热血直冲头顶。
未来皇帝的信任,就像一剂最猛烈的毒药,让他忘却了白日的恐惧,只剩下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臣,万死不辞!”
他嘶吼着,脖子上青筋暴起。
朱允炆满意地点点头,他扶着李景隆站起身,绕着他走了一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副被他亲手披挂上的铠甲。
黄金打造的甲胄在烛光下流光溢彩,将李景隆衬托得如天神下凡。
可朱允炆的目光,却落在了李景隆的脖子上。
那里没有甲胄的保护,只有血肉。
他已经看到,李景隆的战刀,砍下朱栢头颅的场景。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在吐信。
“记住,不要和他的那些鬼卒纠缠。”
“你有一万骑兵,大明最精锐的骑兵!”
“出了城,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看!用最快的速度,马不停蹄,给孤直奔朱栢的中军大营!”
他的手,猛地抓住了李景隆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甲胄的缝隙里。
“取了他的狗头!”
他双目赤红,那张素来以仁厚示人的脸上,此刻满是狰狞与怨毒。
“孤要他的狗头!孤要把他的头颅挂在金陵的城楼上,让天下人都看看,与孤作对的下场!”
李景隆被皇帝身上爆发出的这股戾气所震慑,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朱允炆。
这已经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皇太孙,而是一个被逼到绝境,露出獠牙的困兽。
他心头一凛,随即被这股疯狂所感染。
“是!殿下!”
他大声应诺,声音在殿宇间回荡,充满了金石之气。
“臣,定将朱栢那逆贼的狗头,献于殿下!”
……
子时,金陵城门,神策门。
巨大的城门在深夜里,被绞盘拉开一道仅仅能容纳两骑并行的缝隙。
门内,黑压压的一片,死的寂静。
一万名骑兵,勒住了马嚼,马蹄上紧紧地裹着厚厚的白布。
人衔枚,马裹蹄。
没有火把,没有喧哗。
只有上万颗紧张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只有上万双在黑暗中闪着寒光的眼睛。
月光惨白,像一层薄霜,洒在冰冷的盔甲和锋利的矛尖上。
李景隆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后的黑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巍峨的城墙,城墙之上,有个人影在注视着他。
那是皇帝陛下。
他能感受到那道目光中的期盼、焦虑,以及不容失败的巨大压力。
白日战败的耻辱,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心上。
此刻,他只想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
他转回头,目光望向城外无边的黑暗。
那黑暗里,盘踞着让他蒙受奇耻大辱的敌人。
他的手,紧紧握住了腰间的佩刀。
“出城!”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
没有战鼓,没有号角。
只有一阵沉闷如滚雷蹄声,开始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一万匹战马,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从城门的缝隙中汹涌而出,悄无声息地汇入城外的黑暗。
马蹄踏在地上,厚厚的布料吸收了绝大部分声音,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连绵不绝的“噗噗”声。
不是一万匹战马在奔腾,而是一万个幽灵在夜色中滑行。
这支沉默的死亡大军,绕过白日里尸骸遍野的战场,沿着一条偏僻的小路,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直插朱栢大营的心脏。
声势浩大,却又诡异的安静。
夜风呼啸,吹过原野,带来浓郁的血腥气和泥土的芬芳。
李景隆伏在马背上,耳边只有风声和战马沉重的呼吸声。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冲进去!
杀了他!
只要杀了朱栢,一切都会结束!
他将成为大明的英雄,再造乾坤的曹国公!
胜利的幻想,让他脸上的肌肉都兴奋地抽搐起来。
他已经看到,在自己的铁蹄之下,朱栢那固若金汤的大营,是如何土崩瓦解,哭喊震天。
他看到朱栢在睡梦中被惊醒,仓皇失措,然后被自己一刀枭首!
他越想越兴奋,双腿猛地一夹马腹,速度又快了几分。
身后的骑兵洪流,紧紧跟随着他的帅旗,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
风声,鹤唳。
草木皆兵。
这支承载着朱允炆所有希望的军队,正一往无前地,扑向那个他们自以为是的,毫无防备的猎物。
而在同一片夜空之下,朱栢大营的中军帐内,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没有紧张,没有肃杀。
一盏孤灯,光晕昏黄,如同一颗凝固的琥珀,将帐内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温润的色泽。
贾诩坐在一张矮几之后,身着一袭普通的青色长衫,发髻梳理得不苟。
他不像一个身处十万大军中枢的谋主,反倒像个闲来无事的教书先生。
他的面前,没有堆积如山的军务文书,只有一盘残局,黑白棋子交错,犬牙相制,已至终盘。
帐外,风声渐紧,吹得帐帘的边角不住地翻飞,发出“噗簌”的轻响。
远处,有隐隐的犬吠声传来,随即又归于沉寂。
整个连绵十余里的庞大军营,静得像一座死城,只有巡逻兵士甲叶偶尔碰撞的细碎声响,证明着这里并非空无一人。
贾诩捻起一枚白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微微侧耳,在倾听着什么。
片刻,他抬起头,目光穿透帐帘的缝隙,望向那片被乌云遮蔽了大半的夜空。
月光从云层的边缘挣扎着透出,更显惨淡。
他那双深邃得如同古井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
“算算时辰,袭营的人,应该也到了。”
他自言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声吞没。
然后,他将手中的白子,轻轻地,放回了棋盒之中。
这盘棋,已经不需要再下了。
胜负已定。
从李景隆白天那场愚蠢而又仓促的攻城战开始,贾诩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夜。
一个急于洗刷耻辱、证明自己的将领,在正面进攻受挫之后,会做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奇袭。
这是兵法中最常见的伎俩,也是最能体现将领个人勇武和赌徒心态的选择。
只可惜,李景隆的对手,是朱栢,是他贾诩。
“幼稚得可笑。”
贾诩的嘴角,甚至连嘲讽的弧度都欠奉。
对于这种早已洞悉的伎俩,他连生出鄙夷的情绪都觉得多余。
他缓缓起身,走到悬挂着的大营堪舆图前。
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着营寨的每一处细节,从箭塔到壕沟,从粮草辎重到士卒营房,无一不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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