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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从寒扫了一眼摊主递来的货品,神情淡漠,随后目光停在马车上。江斯南正探出头看热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被热闹的气氛感染。薛从寒低声对仇野说道:“看好他,别让他们溜了。”
“老大放心,方才我让谢柄坐在马车里,他盯得牢靠。”
“嗯。”
胡商把物资装上马队,收起银钱,笑眯眯地点头:“多谢老爷惠顾,一路顺风啊!”
现在是中午,众人已是饥肠辘辘,周七在营地中找了个有棚子的小食摊,一队人坐下来,把摊主的烤羊肉串和面皮汤吃得精光,然后才开始赶路。
周七骑着自己的骆驼在队伍前面慢慢悠悠走着,薛从寒有些不耐烦,让他换成腿脚好的马匹。
周七却说进了沙漠,骆驼能感知风暴来临前的动静,比马管用,走沙漠更稳妥些。他还建议薛从寒等人把马匹全换成骆驼,薛从寒没有同意,整支队伍只好放缓了前进速度。
烈日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气息。薛从寒松了松身上的斗篷,帽子翻到头顶遮住半张脸。仇野时不时低声咒骂几句,显然对这片无边无际的戈壁极为厌恶。
马匹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蹄子踩在滚烫的土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江斯南坐在马车上都觉得口干舌燥,时不时低头看自己的水囊,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安。
旁边的谢柄察觉到他的动作,转着手中的短刀,慢悠悠地说道:“怎么,撑不下去了,这些地方,最重要的不是脚力,是水,省着点喝,你渴死了我还要收尸,麻烦!”
江斯南抬头,撇了撇嘴,却未答话。
崔一渡把自己的水囊递给江斯南:“你那袋喝完了吧,喝这个。”
江斯南摆摆手,表示还有水,却见崔一渡神色淡然,仿佛并不在意他的拒绝。
崔一渡转头望向远方的地平线,仿佛无尽的荒海。空气中夹杂着干燥的热气,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马队行进到一片山丘地带,这里的地形开始变得怪异,山丘被风蚀得千奇百怪,像是一只只沉睡的巨兽俯卧在荒原之上。风从丘顶掠过,卷起细碎的沙尘,如同一层轻纱缥缈不定,向人扑面而来,令人睁不开眼。
周七说道:“老爷,我们马上就要进入‘下马坳’,里面风大,路况复杂,容易迷路,大家赶紧下马,把马拉好,跟紧队伍,千万别掉队。”
众人听闻,皆纷纷下马,牵着缰绳缓步前行,有人甚至掏出布巾捂住口鼻,以防沙尘灌入口中。
进入坳口后,风是这里唯一的主宰,用它千万年不知疲倦的手,将大地揉捏出一片荒诞的雅丹山丘迷宫。
巨大的土台、石墩突兀地耸立在漫天昏黄中,或像颓废的城池墩座,或像巨兽的躯体,以各种扭曲挣扎的姿态凝固在灼热的空气里。它们被风剥蚀出层层叠叠的裂痕,像一本无字天书,记录着岁月的暴虐。
骄阳投下锐利的阴影,将整个世界切割成明暗交织的残破棋盘,每走出一步,都如从白昼跨入黑夜。空气里弥漫着尘土被炙烤的味道,干燥得吸走唇间最后一点湿气。
江斯南忍不住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只觉得连吞咽的力气都快要耗尽。他看了崔一渡一眼,担心对方的身体状况耐不住这样的酷热。却见崔一渡神情依旧平静,似乎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只是轻轻扶住车窗沿,目光微敛,似在思索什么。
薛从寒眯眼观察着前方的路况,手掌亦是不自觉地抓紧了缰绳。另一只手则是抬起,挡住迎面扑来的沙粒。
耳边呼啸声越来越大,薛从寒隐隐觉得不对,正要开口提醒,却见前方周七猛地拉住骆驼缰绳,大声喊道:“不对劲,是风暴来了,那边有几个石窟,快过去躲避!”
话音刚落,天地间骤然变色,天空被滚滚黄沙遮蔽,狂风夹杂着沙石如刀锋般刮过脸颊。众人只觉眼前一片昏黄遮眼,耳边传来马匹受惊的嘶鸣声,紧接着是队伍的呼喊和混乱的脚步声。
马车棚顶被掀飞,木板在风中发出断裂的脆响。江斯南一手抓住车厢边缘,另一只手死死拉住崔一渡手臂。
马车夫被狂风掀翻在地,马惊恐地嘶鸣着,朝前快速奔逃。仇野大声吼叫:“谢柄,稳住!”
谢柄半睁着眼,从车篷钻出,坐在车头,试图控制住受惊的马匹,缰绳在他手中绷得如同弓弦,马匹四蹄乱蹬,嘶鸣不止。
谢柄咬紧牙关,手腕一抖,不住低吼:“吁——”
声音被狂风吞没,马匹依旧狂奔不止,谢柄猛地一扯缰绳,借着车身的惯性翻身跃上马背,双腿夹紧马腹,硬生生将马匹拽得人立而起,口中低吼:“吁——给我停!”
这时,江斯南已经爬到马车头位置,他看准时机,朝谢柄猛地扑过去,谢柄“啊”的一声,被推开,滚落在地。江斯南骑在马背上,拉起缰绳,手掌用力拍马屁股,大喝道:“驾——”
马拉着几乎快散架的破篷车逆风疾驰,消失在漫天黄沙里,身后只剩下狂风的怒号和东倒西歪的人影,以及隐隐传来的呼喊和叫骂声。
狂风怒吼,黄沙如雨,天地混沌。
江斯南骑在马上,眯眼分辨道路,狂风卷沙抽打在脸上,生疼如刀割。他心中默念:“冲出去,冲出去!”
他抓紧缰绳,强行让马匹稳定身形,继续在风暴中穿行。崔一渡紧紧抓住摇晃颠簸的车沿,大声喊道:“往右!右侧风势弱!”
在江斯南的驱策下,马嘶叫一声,硬生生拐向右侧的沟坳,接着就是毫无目的乱窜,只要能避开正面的狂风,就向前猛冲。
下马坳犹如一座魔鬼城池,除了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很难听到其他响动。沙尘如同怒涛般拍打着沟壁,马匹在狭窄的石缝中左冲右突,马蹄踏在碎石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江斯南手掌青筋暴起,死死攥住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忽然,崔一渡在后方急声喊道:“前面有块巨石,当心!”
江斯南猛地抬头,只见一块如屋似碑的巨石横亘前方,被风沙打磨得光滑如镜。他心头一紧,拉紧马绳让马停下。
马嘶鸣着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乱踢,身体猛然向后仰去,江斯南几乎与马背持平,他紧紧抱住马脖子,奋力压住马背,终于把马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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