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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淌。贡院外,张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在原地不停踱步,
伸长了脖子望着那扇紧闭的侧门,
期待着事成的信号。
马车内,苏惟瑾闭目养神,
超频大脑却在精确计时,
推算着那张“夺命答案”是否已安全送达张诚手中,
并被他“欣喜若狂”地开始誊抄。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
就在张福几乎要将地面磨出坑时,
那扇侧门再次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条缝。
这次出来的却不是那个收钱的衙役,
而是一个面孔生冷、穿着学政随从服饰的精悍男子。
他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人群,
最终定格在张家马车和焦躁的张福身上。
张福心里咯噔一下,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他,
下意识地想往后缩。
但那随从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沭阳张家的?
刚才是你递了东西进去?”
张福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嘴唇哆嗦着:
“没……没有……
官爷您是不是认错……”
“哼!”
那随从根本不听他辩解,冷哼一声,一摆手。
身后立刻冲出两名如狼似虎的兵丁,
一左一右架住张福,
毫不客气地开始搜身!
“哎呦!官爷!冤枉啊!
我是良民……”
张福杀猪般叫嚷起来,徒劳地挣扎。
周围的送考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纷纷退开,又忍不住伸长脖子看热闹,议论纷纷。
“肃静!”
兵丁厉声呵斥。
马车帘子被猛地掀开,
苏惟瑾“惊慌失措”地探出头:
“福管家?发生什么事了?”
那学政随从冰冷的目光立刻转向他:
“你也是张家人?”
苏惟瑾像是被吓到了,
手足无措地点点头,
又摇摇头:
“小……小人是张家的书童……”
就在这时,
贡院内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骚动!
隐约能听到厉声的呵斥、
物品打翻的声音,
以及一个带着哭腔的、
杀猪般的尖叫声(辨识度极高,正是张诚):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是别人给我的!!”
时机到了!苏惟瑾眼中精光一闪,
不再犹豫!
他猛地跳下马车,
脸上之前的惊慌瞬间被一种决绝的悲愤取代,
高举右手,用尽全身力气,
朝着贡院大门方向,
声音清越而坚定,
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控制的、
被压迫已久的颤抖,大声喊道:
“学生苏惟瑾!有惊天舞弊要举报!
求青天大老爷为学生做主!
为科举清明做主!!”
这一嗓子,如同平地惊雷,
瞬间炸翻了贡院门外原本就紧张的气氛!
所有目光,刷地一下,
全部聚焦在这个突然发难、
气质却与身份截然不符的青衣书童身上!
就连那个正在搜张福身的学政随从,
也猛地转过头,震惊地看着他。
“哗——!”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谁?他要举报什么?”
“舞弊?惊天舞弊?”
“一个书童举报?”
“苏惟瑾?这名字有点耳熟……”
张福吓得魂飞魄散,
也顾不得被兵丁架着了,
嘶声尖叫:
“小畜生!你胡说什么!快闭嘴!
官爷,他疯了!他得了失心疯!”
然而,已经晚了。
贡院大门再次打开。
那位面色冷峻、
不怒自威的提学御史周大人,
在一众官员和随从的簇拥下,
大步走了出来。
他显然刚刚处理完考场内的突发状况,
脸色铁青,此刻听到门外又起波澜,
目光如冰锥般刺向苏惟瑾:
“你是何人?
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若有半句虚言,可知后果?”
强大的官威扑面而来,
足以让寻常百姓腿软跪地。
苏惟瑾却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站得笔直,
目光毫不避让地迎上那位学政大人,
逻辑清晰,语速平稳却带着悲怆,
开始了他的表演(融合了现代辩论技巧与精心设计的叙事):
“回禀大人!
学生苏惟瑾,本乃沭阳军户苏家子弟,
自幼读书,立志科举!”
他先确立自己“读书人”的身份,
而非单纯贱役。
“然父母早亡,家道中落,
被本家叔伯勾结沭阳乡绅张承宗,
以债务相逼,强夺田产,强签奴契!
使学生沦为其子张诚书童,
百般折辱!”
简要说明悲惨遭遇,
树立受害者形象,点名敌人。
“学生忍辱负重,
只盼有朝一日能重获自由,
奔赴考场!
然,那张承宗与其子张诚,
狼子野心!
自知才学浅薄,难登科甲,
竟威逼利诱,
强迫学生此次府试为其替考作弊!”
抛出核心指控——被迫作弊!
“学生不从,他们便以性命相胁,更
言若敢泄露,
便让我苏家永世不得超生!
学生无奈,只得虚与委蛇……”
说明被迫动机,
解释之前为何隐忍。
“然,科举乃国家抡才大典,
神圣不容玷污!
学生虽身陷泥淖,亦知廉耻,
更不忍见圣贤之道被此等龌龊小人践踏!”
拔高立意,占据道德制高点,
表明举报动机高尚。
“今日开考之前,张府管家张福,
再次威胁学生,并已将考题传出,
逼学生在外作答,
试图再次传递入内!
方才诸位大人所见,
此人正是在进行非法传递时被擒!”
将刚才张福的行为定性,
与考场内张诚的被抓形成呼应!
“学生虽被迫写文,却留有心眼!”
最关键的部分来了!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几样“物证”!
一张皱巴巴的、写着暗示性话语(“好好帮少爷,必有重赏,否则……”)
并盖有张福私印的字条(提前模仿笔迹伪造)。
一小块带有张家特制徽墨痕迹的布片(从张诚书房偷拿)。
还有……那份他刚刚用特制墨水写下、
墨迹已干、观点惊世骇俗的“草稿”!
“此为学生被迫写就的草稿,
与场内张诚正在誊抄的答案,
以及张福身上搜出的传递纸条,
内容必然一致!
但笔迹、用墨细节,
绝非张诚所能为!此为其一!”
“其二,张诚号舍之内,
必有藏匿的、
与学生所用草稿纸质地相符的剩余纸张!
其墨盒中之墨,
亦必与学生被迫使用的墨料相同!”
“其三,张诚身上,
定然还有其父张承宗为其准备的、
用于作弊联络的凭证信物!
或许是一块特殊纹路的玉佩(他精准地说出了暗记形状)!”
他一条条,一桩桩,逻辑严密,
证据链(虽然大部分是伪造和引导)几乎瞬间闭环!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
砸得张福面无人色,瘫软如泥!
也砸得周围众人目瞪口呆,
鸦雀无声!
这……这是一个书童能有的口才和心机?!
提学御史周大人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震惊、怀疑,
变成了无比的锐利和凝重!
他死死盯着苏惟瑾,
又扫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张福和院内方向(那里隐约还传来张诚杀猪般的哭嚎)。
“来人!”
周大人声音冰寒刺骨。
“即刻严查玄字柒拾叁号舍考生张诚!
搜其身,查其物,比对笔迹墨料!
将其与门外一干人犯,
全部看管起来!
本官要亲自审问!”
“是!”
左右轰然应诺,如虎狼般扑向各方。
兵丁将彻底软掉的张福和“主动举报”的苏惟瑾分别控制住。
院内,张诚的哭嚎声变得更加凄厉绝望,
显然已被彻底搜检。
一场惊天舞弊大案,
就在这府试考场之外,
以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方式,
被一个书童悍然引爆!
苏惟瑾被兵丁“请”到一旁看管,
他低下头,掩去眸中那一丝冷冽的锋芒。
计划,成功。
张家,完了。
而他苏惟瑾的仕途,
终于以这种极端而惨烈的方式,
撕开了一道血口,
见到了第一丝光亮!
逆转,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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