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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磊带着跟班骂骂咧咧地离开时，木门外的青石阶还沾着他踢飞的泥土，苏清欢看着那道狼狈的背影，紧绷的肩膀才终于垮了下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抓红的手腕，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拉扯时的痛感，可更让她心疼的，是地上那几株彻底蔫掉的凝气草——那是她半个月前才播下的种子，眼看就要冒芽，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多谢墨渊师兄。”苏清欢转过身，对着还站在原地的黑衣少年深深鞠了一躬，“若不是师兄出手，我今天……”
她话没说完，就被墨渊抬手打断了。他的动作很轻，没有触碰她，只是指了指地上的凝气草，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先看看这些灵草吧。”
苏清欢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沾在草叶上的泥土。晨露已经蒸发了大半，原本嫩绿的芽尖变得干瘪发黄，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草叶瞬间断成了两截。她心里一阵发酸，眼眶又开始发热，却还是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在灵植宗这些年，她早就学会了把委屈藏起来，毕竟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被人当成软弱可欺。
墨渊也蹲了下来，他没有碰那些枯萎的灵草，而是伸出手指，在旁边的土壤上轻轻点了点。苏清欢只觉得有一股极淡的暖意从他指尖散开，渗入土壤深处，原本有些板结的泥土，竟慢慢变得松软起来。她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墨渊的手指——那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带着薄茧，却异常修长好看，此刻正泛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莹白微光。
“这是……”苏清欢张了张嘴，想问他是不是在使用什么灵植术，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外门弟子大多只掌握基础的浇灌、驱虫之法，像这样能直接用灵力改良土壤的手段，至少是内门弟子才能学会的高阶术法。这个刚入门的墨渊师兄，到底是什么来头？
墨渊似乎没察觉到她的疑惑，从自己的培育篮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些细碎的褐色粉末。他取了一点撒在枯萎的凝气草根部，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水囊，倒出少量清水浇在上面。做完这些，他才站起身，对苏清欢说：“这些是‘醒土粉’，能暂时护住灵草的根系，若运气好，明天或许能重新冒芽。”
苏清欢连忙凑过去看，只见那些原本干瘪的草叶，在沾到清水和醒土粉后，竟真的微微舒展了些，虽然依旧没有生机，却比刚才多了几分韧性。她惊喜地抬头看向墨渊，眼里满是感激：“多谢师兄！我之前在宗门的典籍里见过醒土粉的记载，据说需要用三种高阶灵草的根茎研磨而成，很是珍贵，师兄怎么会……”
“偶然得到的。”墨渊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放在我这里也没用，给这些灵草正好。”
苏清欢还想再说些感谢的话，却见墨渊已经提着培育篮，转身走向了园子另一侧的枯草地。他的步伐很稳，黑色的弟子服在晨光里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背影看起来格外挺拔。苏清欢看着他蹲在那片枯草丛中，开始用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松土，动作专注得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心里的疑惑又深了几分。
她记得宗门的老人说过，那片枯草地在前几年遭遇过一场严重的虫害，地里的灵气被啃食殆尽，之后不管种什么灵草，不出三天就会枯萎，久而久之，便成了灵植园里无人问津的角落。墨渊师兄刚入宗门，怎么会偏偏选了这么一处地方？而且他刚才展露的灵力和醒土粉，都不像是普通外门弟子能拥有的东西。
苏清欢摇了摇头，把这些疑惑压进心底。不管墨渊师兄是什么身份，他今天帮了自己是事实，她不该随意揣测别人。她重新拿起自己的小铲子，开始清理被赵磊踩乱的土地，准备把那些还能挽救的灵草重新栽种好。
阳光渐渐升高，晨雾散去，灵植园里弥漫着灵草的清香。苏清欢忙得满头大汗，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贴在了脸颊上。她偶尔抬头看向墨渊的方向，只见他依旧蹲在那片枯草地里，动作缓慢却有条不紊，像是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她注意到，他手里的小铲子每次落下，都会避开土里那些看似枯死的草根，仿佛知道哪些草根还藏着生机。
“清欢师妹！”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从园门口传来。苏清欢抬头一看，只见外门弟子林薇薇提着一个食盒，正站在木门前朝她挥手。林薇薇是她在灵植宗为数不多的朋友，两人都是外门弟子，平日里经常互相帮忙照料灵草。
“薇薇，你怎么来了？”苏清欢放下手里的铲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快步走了过去。
林薇薇把食盒递给她，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问：“我刚才在山下看到赵磊那家伙，他说在你这里受了气，还说有个新来的弟子多管闲事，没出什么事吧？”
苏清欢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墨渊，轻声说：“就是那位墨渊师兄帮了我，赵磊已经走了。”
林薇薇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当看到墨渊的背影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哇，这位就是新来的弟子吗？长得好俊啊！清欢师妹，你跟他熟不熟？能不能帮我问问……”
“薇薇！”苏清欢连忙打断她的话，生怕被墨渊听到，“别乱说，我也是今天才认识墨渊师兄。”
林薇薇吐了吐舌头，不再调侃，而是打开食盒，拿出两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我娘今天上山给我送了包子，想着你肯定还没吃早饭，就给你带了两个。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清欢接过包子，心里一阵温暖。她确实还没吃早饭，刚才被赵磊这么一闹，早就忘了饥饿。她咬了一口包子，肉汁的香味在嘴里散开，疲惫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对了清欢，”林薇薇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她，“昨天长老让我给你带个话，说下月初要举行外门弟子的灵植考核，考核合格的才能继续留在灵植园，不合格的就要被分到杂役处去了。你……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苏清欢咬包子的动作顿住了。她当然知道灵植考核的事，往年的考核内容都是培育指定的灵草，要求灵草的灵气浓度达到一定标准。可她灵根残缺，无法像其他弟子那样用灵力滋养灵草，只能靠日复一日的细心照料，培育出的灵草灵气浓度总是差了一点。去年她就差点没通过考核，还是长老网开一面，让她再留一年。
“我……我还在准备。”苏清欢勉强笑了笑，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心里却沉甸甸的，“希望这次能通过吧。”
林薇薇看出了她的不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你照料灵草那么用心，肯定能通过的！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跟我说。我还有事要先回自己的灵植园，晚点再来看你。”
送走林薇薇后，苏清欢拿着那张纸条，站在原地愣了很久。考核的压力像一块石头压在她的心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能让枯萎的灵草重新焕发生机，能听懂灵草的“语言”，却偏偏无法凝聚灵气，连最基础的灵植术都用不了。难道她真的要被分到杂役处，再也不能照料这些心爱的灵草了吗？
“考核的事，你很担心？”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苏清欢吓了一跳，手里的纸条差点掉在地上。她转过身，看到墨渊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手里还提着那个空了一半的醒土粉布包。
“墨渊师兄……”苏清欢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纸条收起来，“我……我灵根残缺，培育的灵草灵气浓度总是不够，怕通不过考核。”
墨渊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又扫过她园子里那些生机勃勃的灵草，突然开口：“灵草的好坏，不止看灵气浓度。”
苏清欢愣住了：“师兄的意思是……”
“有些灵草，比普通灵草多了‘心意’。”墨渊指了指不远处的凝神草，那些草叶上还沾着她早上擦拭的痕迹，叶片舒展，透着一股鲜活的气息，“你照料它们时，用了心，它们便会以最好的状态回应你。考核时，长老们或许更看重这一点。”
苏清欢没想到墨渊会说出这样的话。在灵植宗，所有人都只看重灵草的灵气浓度，看重弟子的灵力高低，还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心意”也是评判灵草好坏的标准。她看着墨渊那双清冷却认真的眼睛，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原本沉重的压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多谢师兄指点。”苏清欢真诚地说道，“我会努力的。”
墨渊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枯草地。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苏清欢突然注意到，他的黑色弟子服袖口，似乎沾着一点金色的粉末——那粉末很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在阳光下闪着一丝微弱的光芒，不像是灵植园里该有的东西。
“墨渊师兄，你的袖口……”苏清欢下意识地指了指他的袖口。
墨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口，然后不动声色地用手拂去了那些金色粉末，语气平淡地说：“没什么，刚才松土时沾到的泥土。”
说完，他便不再停留，快步走回了那片枯草地，重新蹲下身，继续照料那些看似枯死的灵草。
苏清欢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疑惑又冒了出来。那金色的粉末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泥土，反而像是某种金属碎屑，或者……是某种灵力凝结后的残留物？而且墨渊师兄刚才的反应，似乎有些刻意隐瞒。
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墨渊师兄只是个刚入宗门的弟子，怎么会有什么秘密呢？她深吸一口气，把那些疑惑压下去，拿起小铲子，开始重新整理被踩乱的土地——不管考核结果如何，她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守护好这片灵植园，守护好这些心爱的灵草。
可苏清欢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照料灵草时，墨渊悄悄抬起了头，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抬手摸了摸胸口的龙鳞玉佩，玉佩依旧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而他刚才拂去的金色粉末，正是玉佩在感受到苏清欢的灵植伴生蛊时，不小心掉落的龙鳞碎屑。
这个少女，不仅能让龙鳞玉佩产生共鸣，还能让他这个失去神力的上古龙神，感受到一丝久违的生机。她身上的秘密，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墨渊的目光重新落在那片枯草地上，那里的土壤下，正有一丝微弱的灵气在他刚才注入的暖意中慢慢苏醒——那是他用残存的龙神之力，唤醒的土壤深处的灵脉。他需要这片灵脉来恢复神力，而苏清欢，或许就是他恢复神力、寻回龙魂碎片的关键。
只是，他还不知道，这份偶然的相遇，将会把他们两人的命运，紧紧缠绕在一起，走向一条充满未知与挑战的仙途。而此刻的苏清欢，还在为即将到来的考核努力着，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因为这个黑衣弟子的出现，开始悄然改变。
夕阳西下时，苏清欢终于把灵植园整理好了。她看着那些重新栽种的灵草，心里充满了期待，希望它们能早日恢复生机。她收拾好自己的培育篮，准备离开灵植园，却在经过墨渊的枯草地时，停下了脚步。
那片枯草地上，原本枯死的草根，竟冒出了一丝极淡的绿色——那绿色很微弱，在夕阳下几乎看不见，可苏清欢还是一眼就发现了。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那些嫩绿的芽尖，心里充满了疑惑：墨渊师兄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让这片早已失去灵气的土地，重新长出灵草？
她正想上前询问，却看到墨渊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对她点了点头，然后便提着培育篮，消失在了灵植园的木门后。
苏清欢站在原地，看着那片冒出新芽的枯草地，又想起墨渊袖口的金色粉末，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这个清冷寡言的黑衣弟子，到底是谁？他身上，还藏着多少秘密？
夕阳的余晖洒在灵植园里，给那些灵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苏清欢握紧了手里的培育篮，心里暗暗决定，明天一定要向墨渊师兄问清楚——不管他是谁，她都想知道，这个在她危难时出手相助的师兄，到底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往。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墨渊并没有走远。他站在灵植园外的大树后，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青石阶的尽头，然后抬手摸了摸胸口的龙鳞玉佩。玉佩的暖意越来越明显，表面隐隐映出苏清欢的身影，像是在诉说着某种注定的羁绊。
“苏清欢……”墨渊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底的清冷渐渐散去，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或许，我们的相遇，并不是偶然。”
夜色渐浓，灵植园里的灵草在月光下轻轻摇曳，仿佛在期待着明天的到来。而一场关于灵植与龙神，关于守护与救赎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书写它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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