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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宇杰刚踏进药铺后院,苏清月的声音便从内室传来,带着撕裂般的颤抖:“爷爷不行了!快——!”他一步跨入卧房,只见苏爷爷仰面倒在床沿,四肢抽搐,口唇青紫,呼吸断断续续,像风中残烛。苏清月跪在床边,双手死死攥着老人的手,指甲陷进掌心,却毫无知觉。
“刚才……药效退了……心跳突然乱了……”她语无伦次,声音发抖,“我喊他没反应,脉搏越来越弱……医生说这种状态撑不过十分钟……”
钟宇杰单膝跪地,三指搭上老人腕间。脉象如游丝,时断时续,寸关尺三部皆浮散无根,阳气将尽。
不能再等。
他猛地拉开西装内袋,取出一个乌木小匣,掀开盖子,九根银针静静横列其中。针身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细若毫毛,却沉如寒铁——这是当年神医药王临终前亲手交给他的一套玄铁引气针,可导真气入经,逆转生死。
“你要干什么?”苏清月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惧,“你不是医生!别乱来!他会死的!”
钟宇杰没有回答。他并指如刀,在自己左臂经络上一划,鲜血渗出,顺着指尖滴落在针尾。血珠接触针身的瞬间,银针微微震颤,仿佛活了过来。
“信我一次。”他抬眼,目光如钉,直刺苏清月瞳孔。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那一瞬,她看到的不是那个背负仇恨的复仇者,而是一个站在生死边缘、手握天命的男人。
钟宇杰闭目凝神,左手执针,右手运劲,真气自丹田升起,沿手少阴心经直贯指尖。第一针,刺入膻中——宗气所聚,主司心肺。
针落如电。
第二针,百会。督脉之巅,统摄诸阳。他指尖微颤,针尖破皮而入,真气随针涌入,如江河倒灌。
第三针,神门。心经原穴,安神定志。第四针,内关。通络宁心,固护心脉。
四针落定,老人抽搐的躯体微微一震,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原本青灰的脸色,竟透出一丝极淡的血色。
苏清月屏住呼吸,连眼泪都忘了擦。
钟宇杰额角已沁出汗珠。他深吸一口气,双掌覆于老人胸口,掌心暗涌内劲,缓缓渡入心脉。古武真气与医道针法相合,激发残存生机,如风雪夜中点燃一豆灯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屋外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斑在墙上跳动。几名警察已进入药铺前厅,脚步声杂乱,有人在询问被打伤的地痞。
可卧房内,一切喧嚣都被隔绝。
钟宇杰左手控针,右手持续输劲,脸色逐渐发白。这等以自身真气为引、逆天改命的疗法,极耗元气,稍有不慎,施术者也会虚脱昏厥。
但他没有停。
第五轮真气输入后,苏爷爷的呼吸终于变得绵长而均匀,脉搏虽弱,却已成规律跳动。胸腔起伏平稳,手指也停止了抽搐。
苏清月伸手探了探老人鼻息,热气扑在指尖。
她猛地捂住嘴,泪水汹涌而出。
钟宇杰缓缓抽出银针,逐一收回木匣。动作轻缓,仿佛怕惊扰了刚刚归来的魂魄。
“他……活下来了?”她声音哽咽,几乎不敢相信。
“暂时稳住了。”钟宇杰靠在床头,喘息略重,“心阳暴脱,若无外力强行回阳,必死无疑。”
苏清月怔怔望着他,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她亲眼看着一个医学判定必死的病人,在这个男人手中起死回生。不是奇迹,而是实实在在的手段。
“你怎么会……这些?”
“一位恩师所授。”他低头整理衣袖,遮住手臂上的旧疤,“他告诉我,杀人易,救人难。今日,我第一次真正明白这句话。”
苏清月低下头,看着爷爷平静的睡颜,又抬头看向钟宇杰。那双曾因仇恨而燃烧的眼睛,此刻却沉静如渊,映着油灯微光。
她忽然起身,快步走出房间。
片刻后,她端着一杯温水回来,轻轻递到他手中。
“喝点水。”她说。
钟宇杰接过,一饮而尽。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药呢?还需要继续治疗吧?”
“需要三剂‘养心续命汤’,方可根除病根。”他放下杯子,从内袋取出一个小瓷瓶,“主药是紫河车,需纯化入药。”
他拧开瓶盖,倒出少许深褐色粉末。药香清淡,却蕴含一股温润生气。
“市面上的紫河车杂质多,效力不足。这是我恩师留下的备用药材,取自先天胎元,炼制三年,纯度极高。”
苏清月盯着那粉末,手指微微发抖。她做药材生意多年,一眼便知此物非同寻常,绝非金钱所能衡量。
“你……一直带着它?”
“十六位恩师每人留了一样东西。”他将瓷瓶收好,“这一瓶,本打算留到最危急的时刻。”
“可你毫不犹豫就拿出来了……”
“因为值得。”他看着床上的老人,声音低沉,“他护你,我护他。就这么简单。”
苏清月垂下眼帘,睫毛轻颤。她想起六年前钟家覆灭时,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唯有她父亲顶着压力送去一笔救命钱。如今,这个曾被世人唾弃的男人,用命换来了她爷爷的命。
她抬起头,眼神变了。不再是担忧,不再是感激,而是一种近乎信仰的敬服。
“你说要三剂药……我这就去准备其他辅药。”
“不用。”钟宇杰拦住她,“我已经配好了第一剂的方子,你只需按比例抓药即可。”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黄纸,展开后,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数十味药材名称与用量,字迹刚劲有力,药理分明。
苏清月接过一看,眉头微动:“这配伍……与《千金方》中的养心汤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多了几味罕见辅药,竟能打通心脉淤塞……你是怎么想到的?”
“医书读得多了,自然懂。”他淡淡道,“去抓药吧,趁夜熬上,明早第一碗必须喂下去。”
苏清月点头,转身欲走。
“清月。”他在背后叫住她。
她回头。
“今晚的事,别告诉任何人。”他目光沉稳,“包括你父亲。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轻轻应了一声,推门离去。
房内重归寂静。
钟宇杰坐在床边,静静看着苏爷爷的脸。呼吸平稳,面色渐暖,生命之火重新燃起。
他抬起手,轻轻抚过老人额头,确认体温正常。随后,他从西装内袋摸出那枚玉佩,握在掌心。温润触感传来,仿佛某种血脉共鸣。
窗外,警灯早已熄灭。药铺前厅传来低语,警察在记录笔录,地痞被抬上救护车。
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守着这张床,这个人,这个家。
苏清月端着药盘回来时,看见他仍保持着坐姿,双眼闭合,像是睡着了,可呼吸极轻,手掌始终贴在老人手腕上,监测脉动。
她没敢出声,悄悄将药放在桌上,转身去洗药罐。
夜风从窗缝钻入,吹动桌角那张药方。
墨迹未干,最后一味药名清晰可见:**龙血竭**。
据传,此药生于极南之地,百年一现,王家已封锁所有渠道,市面绝迹。
她正欲收起药方,忽觉指尖一凉。
钟宇杰睁开了眼,目光落在药方上,低声说:
“明天,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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