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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终端的屏幕暗了下去，映出周默（或者说，杰克）那张依旧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年轻脸庞。经纪人孙姐的信息言简意赅，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和……显而易见的焦虑。“掉链子？”杰克嘀咕着，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终端屏幕上滑动。这原主“周默”，看来处境不太妙啊。一个需要经纪人耳提面命、反复叮嘱“别再掉链子”的艺人，多半是在圈子里混得不咋地，甚至可能正处在被边缘化的危险边缘。
他走到客厅那面巨大的白墙前，试图找到一些关于“自己”的蛛丝马迹。墙上有一些抽象的几何线条装饰，冷硬，没有温度。角落有一个开放式书架，上面零零散散放着几本书，大多是封面花哨的流行杂志，还有几本表演、声乐的基础教材，看起来都崭新得很，不像被翻过多少遍。唯一一张带相框的照片，是和一个中年女人的合影，女人眉眼间与原主有几分相似，笑容温和，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大概是“周默”的母亲？
除此之外，这个号称“家”的地方，干净得像酒店的样板间，缺乏任何能彰显主人性格和生活的物件。没有吉他，没有乐谱，没有获奖证书，甚至连一张随意涂鸦的草稿纸都找不到。这不像一个怀揣明星梦的二十岁年轻人的住所，倒更像一个临时的、随时可以拎包走人的驿站。
“系统，”杰克在心里呼唤，“关于这个周默，你还有什么补充信息吗？比如他的人际关系，事业状况，性格癖好什么的？我可不想一会儿见了经纪人立马穿帮。”
【宿主权限不足，无法调取身体原主详细记忆信息。】系统的回应依旧冰冷，【本系统核心功能为文娱信息传承与辅助，非人格复制或记忆灌输装置。宿主需自行探索并适应新身份。】
得，看来这“角色扮演游戏”的难度还不低，连个新手引导NPC都不给配全。
【叮！检测到宿主已初步适应新环境，现发布首个系统任务：】
【任务名称：初试啼声】
【任务要求：在24小时内，于非完全私密场合（至少存在一名非宿主自身的听众），完整演唱或演奏任意一首来自地球的、评级C级及以上的音乐作品。】
【任务奖励：任务点+100，系统商城初级权限开启，随机地球文娱作品碎片×1。】
【失败惩罚：无。（系统鼓励尝试，但希望宿主积极展现地球文化魅力）】
任务来了！杰克精神微微一振。虽然失败没惩罚，但奖励看起来很诱人，尤其是那个“系统商城初级权限”和“作品碎片”。看来，想要在这个世界更好地“玩”下去，完成系统任务是关键。
24小时，非完全私密场合……下午三点去公司开会，见经纪人孙姐，这肯定算“非完全私密场合”了。机会就在眼前。
唱什么呢？系统随机给的那首《沧海一声笑》无疑是首选，评级绝对远超C级。这首歌的气势和内涵，放在这文化贫瘠的蓝星，简直就是核武器级别的存在。但……直接在公司会议上，对着经纪人和可能存在的其他同事，来一首《沧海一声笑》？
杰克摸了摸下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个二十岁、看起来有点“小鲜肉”潜质的年轻人，突然站起来，气沉丹田，唱出“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这画面太美，有点过于违和了。恐怕震撼效果是有了，但随之而来的怀疑和探究，也绝对小不了。他现在对这个世界、对这个身体原主的人际关系几乎一无所知，贸然展现过于超出常理的东西，风险不小。
得想个更稳妥点的方式。
他看了看时间，才早上七点多，离下午开会还早。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然后尽量多了解一些关于“周默”和这个世界的常识，尤其是娱乐圈的常识，免得一会儿露怯。
根据系统灌输的常识，他摸索着用信息终端点了一份外卖。蓝星的外卖系统倒是先进，无人机配送，不到二十分钟，一个方方正正的食盒就精准地悬停在他客厅的窗外。打开窗户取进来，食盒里的餐点还冒着热气，是某种合成肉排和蔬菜泥，味道……只能说能提供能量，距离“美味”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杰克怀念起老伴儿包的鲅鱼饺子，那才叫生活。
一边味同嚼蜡地吃着“未来食物”，他一边用终端搜索“周默”的信息。
搜索结果出来得很快，但内容寥寥。几个粉丝数只有几千、看起来像是公司买的僵尸粉为主的社交账号，最新动态还停留在半个月前，是一张模糊的自拍和一句“加油，努力！”的鸡汤文案。百科词条里的介绍更是简短得可怜：周默，2045年通过一档名为《青春练习生》的选秀节目出道，最终排名……未进入决赛圈。签约“星耀传媒”，定位：歌手、演员（待发展）。代表作：无。
下面倒是有几条相关的娱乐新闻链接，标题却不太友好：
“《青春练习生》遗珠周默，被指排练划水，态度消极？”
“星耀传媒新人周默综艺首秀表现尴尬，恐遭公司雪藏？”
“盘点高开低走的练习生，周默榜上有名！”
杰克看得直嘬牙花子。好家伙，这开局难度是不是有点高了？合着这原主不光是不红，简直是糊穿地心，还自带“黑历史”和“雪藏”危机。难怪经纪人孙姐的信息里火药味那么重。
他大概能拼凑出原主的形象了：一个资质可能还行（不然也进不了选秀节目），但心气或许不高，或者抗压能力太差，在娱乐圈这个名利场里很快迷失了方向，变得消极懈怠的年轻人。而经纪人孙姐，估计是手里资源有限，带着这么个“扶不起的阿斗”， frustration（挫败感）都快溢出来了。
下午的会，看来是场硬仗。
杰克叹了口气，把最后一口合成蔬菜泥塞进嘴里。既然继承了这具身体和这烂摊子，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在，他芯子里是个活了五十二年、经历过风浪、懂得变通的老家伙。对付一个焦虑的经纪人，总比对付外星怪兽容易点……吧？
……
下午两点五十分，杰克（周默）根据终端导航，来到了位于城市CBD区域的“星耀传媒”大楼。楼很高，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气派是够气派，但和周围那些动辄几百层的摩天大楼相比，也只能算中等规模。
前台小姐核对了他的预约，眼神里带着一种程式化的、但又隐约透着一丝“哦，是你啊”的淡漠，指引他去了三楼的一间小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一个人。
女人大约三十五六岁年纪，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眼神锐利，正低头快速划着手中的终端。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杰克身上。
这就是孙姐了。真人比杰克想象的还要……有压迫感。
“你还知道准时？”孙姐开口，声音不高，但带着明显的火气，“我以为你又打算放我鸽子，或者直接睡过头呢。”
杰克没吭声，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脸上尽量摆出符合二十岁年轻人身份的、带点拘谨和认错态度的表情。多说多错，先观察。
孙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眉头皱得更紧：“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又熬夜打游戏了？周默，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你现在是什么处境你自己不清楚吗？公司不是做慈善的，没有价值的艺人，迟早会被清理出去！”
杰克继续保持沉默，心里却快速分析着。孙姐虽然态度差，但话里话外还是希望“周默”能振作起来，这说明她还没有完全放弃他，或者说，她手头可能实在没有更拿得出手的牌了。
“说话啊！”孙姐把终端往桌上一拍，“上次那个户外综艺，让你在泥潭里打个滚博点镜头，你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上上次那个音乐节商演，让你假唱对口型，你都能对歪了！周默，你是不是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不想在这行混了？”
假唱？对口型？杰克心里撇撇嘴，这蓝星的娱乐圈，风气也不咋地啊。不过，原主这业务能力和心理素质，也确实堪忧。
“孙姐，”杰克开口，声音是年轻清亮的，但语气他刻意放得沉稳了些，“以前是我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以后……我会努力的。”
孙姐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愣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以往的周默，在这种时候要么是低头不语装死，要么就是不耐烦地顶嘴，何曾这么“诚恳”地认过错？
她狐疑地又看了杰克几眼，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努力？光嘴上说努力有什么用？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这次好不容易给你争取到《快乐部落格》下一期的飞行嘉宾，虽然是补位，录制的分量可能不多，但这是上星卫视的王牌综艺！曝光度不一样！”
《快乐部落格》？听起来像个谈话类或者游戏类综艺。杰克在系统灌输的常识里搜索了一下，确认这确实是蓝星目前收视率颇高的一档周末综艺。
“节目流程大概是什么？我需要准备什么？”杰克问道，试图掌握更多主动权。
“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那些老套路。开场歌舞，你估计也就是在后面伴舞的份。然后做游戏，访谈环节可能会问你一两句，你提前想好说辞，别又给我冷场或者说出什么不过脑子的话！”孙姐说着，又拿出终端划拉了几下，“关键是，有个才艺展示环节！这是你唯一能单独露脸的机会！”
才艺展示？杰克心中一动。系统任务要求的“非完全私密场合演唱”，机会来了！
“你打算表演什么？”孙姐盯着他，“唱歌？跳舞？还是玩个什么幼稚的魔术？我警告你，别再给我唱你那些半死不活的情歌了，没人爱听！”
半死不活的情歌……看来原主的音乐品味和演唱风格，也不太受欢迎。
杰克深吸一口气，决定试探一下：“孙姐，我最近……对一些比较有气势、有点古典味道的歌挺感兴趣的，自己也在琢磨。”
“古典味道？”孙姐的眉头又拧了起来，“你？唱古典？周默，你是不是还没睡醒？你知道什么叫古典吗？那种咿咿呀呀、半天唱不完一句的玩意儿，现在谁听？综艺观众要的是热闹，是快节奏，是能嗨起来的东西！”
果然，这个世界的“古典”音乐，可能真的停留在很原始的阶段，或者像系统说的，严重断层了。
“不是那种传统的，”杰克斟酌着用词，“是……一种新的尝试，融合了古典元素的流行歌曲，旋律和歌词都很有力量感。”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哼了《沧海一声笑》的前两个小节的旋律，“比如……类似这样的感觉？”
他只是极轻地哼了调子，没有唱词，声音也压得很低。
但孙姐原本不耐烦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她猛地抬起头，眼镜后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锐利和不满，而是充满了惊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
“你……刚才哼的是什么？”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这旋律……我从来没听过！是你从哪儿听来的？”
有戏！
杰克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就是……我自己瞎琢磨的，觉得还挺有意思。”
“瞎琢磨的？”孙姐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花来，“周默，你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这旋律……虽然只有两句，但……”她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很特别，非常特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潇洒和苍凉感，这完全不是你的风格！”
她站起身，在小小的会议室里踱了两步，然后猛地转身：“把完整的唱给我听听！现在！”
杰克看着孙姐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急切和探究，知道第一步已经成功迈出了。他清了清嗓子，被系统优化过的喉咙状态正好。
【叮！检测到宿主即将在非私密场合（当前听众：1人）演唱地球音乐作品《沧海一声笑》，符合任务“初试啼声”触发条件。请宿主开始表演。】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杰克调整了一下呼吸，这一次，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而是用这具年轻身体所能发出的、最富感染力的嗓音，缓缓唱出了那首注定要震动这个世界的歌：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清越而带着一丝不符合年龄的厚重感的歌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开来。当唱到“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时，孙姐已经彻底怔在原地，张着嘴，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再到一种发现了稀世珍宝般的狂喜！
一曲终了，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孙姐猛地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几步冲到杰克面前，双手按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眼睛亮得吓人：
“这歌……这歌叫什么名字？！谁写的？！你从哪儿弄来的？！周默，你老实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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