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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宴第二天下午。热闹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陈家大院门口。
族长陈兴家拄着一根乌木拐杖,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他脸上堆着刻意挤出的笑容,但掩不住眉宇间的一丝尴尬。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边亦步亦趋的陈永全。
陈永全比之前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原本还算壮实的身板如今显得有些佝偻,好似瞬间老了十岁一般。
陈家几个离门口近的族人愣了一下,随即有人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招呼:“三叔公,您老来了,快请进,请进!”
陈兴家微微颔首,在陈永全的搀扶下,步履略显蹒跚地走了进来。
喧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不少,目光都聚焦在这对父子身上。
这么多年,族里谁都知道,陈永全一家与陈立一家的不太对付。
这一来,不知又要发生何事。
陈立眼中也掠过一丝意外,但随即恢复如常,放下酒杯,迎了上去,脸上依旧是主人待客的客气笑容:“三叔公,怎好劳动你亲自前来?快请上座。”
“呵呵,立小子纳新之喜,老夫怎能不来讨杯水酒?”
陈兴家咳嗽了两声,笑得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示意陈永全递上的礼物:“一点心意,莫嫌寒酸。”
陈永全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了几分:“立侄子!恭喜贺喜啊!”
陈立看了一眼陈永全,脸上笑了笑,拱手道:“同喜,同喜,请上座。”
陈永全笑容一僵,他知道陈立话有所指,当即讪讪没有说话。
陈兴家主动拉起陈立的袖子,道:“立小子,我有话跟你说。”
陈立接过,道了谢,将陈兴家引到上座位置。
陈兴家落座,接过陈立敬上的酒,浅啜了一口,语重心长的感慨:“立小子,当年你父亲来我家卖田时,我都已经认定你家这一脉要没落了,可没想到在你手上如此兴旺,老头子我是打心眼里替你爷爷高兴。”
“三叔公谬赞了。”陈立含蓄回应。
“你啊,是个人才!”
陈兴家叹息一声,顿了顿,目光瞟了一眼身边垂头不语的陈永全,这才缓缓道:“我们两家,过去多有误解,磕磕绊绊多少年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但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咱们说到底都是一家人,一个祖宗传下来的血脉。过去是永全他们糊涂,做了不少错事,让你受委屈了。如今他也吃了教训,在牢里关了这些时日,也已经悔改。
老头子我今天舔着脸过来,就是想当着大伙儿的面说一句道歉,过去的不愉快,都化在这杯酒中,一笑泯恩仇,今后同心同德,和气生财,共谋发展。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浑浊的老眼紧紧盯着陈立,带着恳求,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陈永全的头垂得更低了,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
陈立端着酒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冷笑连连。
一笑泯恩仇?
这老狐狸,看似来求和低头,只怕是情势所迫下的权宜之计。
真要赔罪,那就得拿出赔罪的态度来。
说些漂亮话,就想一笔勾销恩怨?
陈立若是相信,那就是傻子!
不过,今天是他大喜之日,陈立也不愿与他当面翻脸,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同为陈姓族人,自当以和为贵。我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族长放心便是。”
陈立喝了酒,但没有选择与他们撞杯,既给了他台阶,也没有丝毫松口原谅意思。
陈兴家只得尴尬笑了笑,道:“立小子,你能不计前嫌就更好。老头子,谢谢你了。”
说罢,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宴席持续了三天,宾客渐渐散去。
喧嚣过后,宅院里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夜晚。
陈立独自一人在书房练功。
房门突然被轻轻的敲了敲,陈守恒的脑袋探了进来:“爹,你没去柳姨娘那?”
父亲纳妾,守恒和守业两小子告假从武馆回来,而今还未折返。
陈立笑骂道:“混小子,有什么话快说!”
陈守恒压低声音,有些神秘兮兮地道:“爹,县城里新开了家青楼,叫醉溪楼,那叫一个气派。听说里面的姑娘,个个国色天香,多才多艺。”
陈立狐疑:“你这混小子,跟我来说这些干什么?你爷爷当年如何去世的,你不知道?你正是练武的大好时机,不准去里面坏了元阳,否则我决不轻饶。”
“爹,冤枉啊!”陈守恒立马叫冤道:“我只是想告诉你,那青楼,好像是陈正平搞的。他是里面的主事,这家伙现在威风八面,排场大得很。”
醉溪楼,陈正平。
陈立面色微微一变:“这青楼背后是什么人开的,你可知道?”
“传言背后的老板是松江蒋家。”
“松江蒋家?”
陈立眼睛微微一眯,瞬间想起了那日醉仙居酒楼,陈正平恭敬谄媚伺候的那位年轻公子。
陈守恒脸上露出鄙夷和一丝凝重:“师兄们告诉我说,蒋家是松江府首屈一指的豪门望族,在江州数百年,树大根深,在朝廷和江湖上,都有很大的影响力。陈正平既然能当醉溪楼的主事,必然是攀上了蒋家的高枝,爹,你要小心。”
陈立点点头,前几日,见陈永全能被人从牢中捞出,他便心有猜测。
毕竟,有刘文德替他把着,这一关可不好过。能出来,多半是找到了大人物。
今日再听长子说起,顿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但转念一想,又觉奇怪。
有蒋家当靠山,屠三刀一案,靖武司又为何会草草结案?
还将陈永全扔在牢里,后面才捞出来。
这里面肯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
见陈守恒一脸古怪的模样,不由得奇怪道:“你怎么了?”
“爹,屠三刀是你动的手?”陈守恒追问道。
“不是。”
陈立瞥他一眼,长子能想到,他并不意外。
毕竟,动手前,他曾找他问过情报。
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这混小子,以防他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爹,你就别瞒我了。”陈守恒小脸苦着悠悠长叹一声。
见他摆出一副恨爹不成钢的样子,陈立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说吧,你这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守恒眼睛鼓溜溜乱转,嘿嘿笑道:“爹,你还有什么神功秘籍不,再不传给我,我可就老了。”
“没有。好好学你的伏虎拳,莫要三心二意。九转归元髓心丹不够就回家来拿。”
陈立没好气地训了他两句,又叮嘱道:“你在县城,有空多留意陈正平。他家与我家的恩怨,没这么简单就化解,你行事千万要小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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