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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漪猛然惊醒,只见原本气息微弱的墨影已然站起,通体黑亮的毛发在月光下竟泛着一层幽冷的金属光泽。它的伤口仿佛从未存在,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深邃如渊,静静地注视着门的方向。
未等云漪开口,它化作一道残影,无声地跃下床榻,径直冲了出去。
云漪心头一紧,顾不得披上外衣,提气跟上。
墨影的速度快得惊人,在寂静的街巷中穿行,如同一缕融于暗夜的鬼魅。
它引着她,一路穿过熟悉的街市,越过冰冷的石桥,最终奔向了那片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城西废村。
这里曾是“守陵村”,世代为皇家守护着什么秘密,却在二十年前的一场离奇大火中化为焦土。
如今,村口只剩一棵被烧得焦黑的老槐树,扭曲的枝干在夜风中伸展,宛如一个痛苦挣扎的人形。
树下,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腐朽气味的老者蜷缩着,眼神浑浊地盯着地面,口中反复呢喃着含混不清的词句:“黑猫带走了三个……一个是娘,一个是娃,还有一个……是最小的那盏灯……”
云漪的脚步一顿,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那句呓语,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她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
她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试探着,用极轻的声音问道:“老人家,您……可曾见过一个佩戴莲花玉佩的女人?”
话音刚落,那老者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不是看向云漪的脸,而是死死地盯住了她颈间那枚贴身佩戴的玉佩,干枯如爪的手闪电般抓了过来!
“她没死!”老者嘶吼着,声音尖锐得如同指甲刮过铁器,“她把自己烧进去了!为了不让那面镜子落地……她说过的,她说‘只要善念不绝,这火就永远不会灭’!”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阵细碎而密集的甲叶摩擦声由远及近。
左千户那张冷硬如铁的面孔在暗巷尽头浮现,他身后,一队影密卫悄无声息地散开,封锁了所有退路。
老者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仿佛从未亮起过,他惊恐地缩回手,抱着头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墨影压低身子,喉间发出警告的低吼,焦急地用头顶了顶云漪的腿弯,催促她立刻离开。
云漪不敢逗留,转身遁入更深的黑暗。
回程途中,天公不作美,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瞬间连成一片雨幕。
她狼狈地躲进一座荒废的山神庙,刚一踏入,便看到门口的草堆里蜷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是个约莫十岁的女孩,浑身湿透,冻得嘴唇发紫,小小的手中却死死攥着半张被雨水浸润的炭笔画。
云漪的目光触及画纸,呼吸骤然一窒——那上面用稚嫩却精准的笔触复刻的,竟是她苦寻不得的《守陵族录》其中一页的残页!
墨影一反常态,没有丝毫警惕,它缓缓走近,在那女孩身上轻轻嗅了嗅,随即竟温顺地用脸颊蹭了蹭她冰冷的手臂。
做完这一切,它一跃跳上积满灰尘的供桌,用锋利的爪尖,在桌面上划下一个清晰的“留”字。
云漪的心被这无声的交流震撼,她为女孩擦干身体,又从包袱里取出干净的纸笔。
女孩接过后,默默地在纸上写下两行字:“我叫小蝉。是黑猫昨夜引我来的,它说,这里会有一个能看懂‘火中字’的人。”
火中字!
云漪的脑中轰然一响,那正是她无数次在噩梦中看见的,母亲在烈焰中焚烧符纸时,火焰本身扭曲成的逆向符文!
她颤抖着取出随身的拓本残页,与小蝉的画一对照,纹路、笔锋、甚至是那细微的残缺处,都与那火焰符阵惊人地吻合。
就在她凝神比对的瞬间,沉寂已久的识海深处,那面【三善宝鉴】再度嗡鸣震动。
一段模糊却锥心刺骨的影像浮现出来:滔天火海中,母亲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决绝地将一面古朴的铜镜按入婴孩的胸口,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着:“……等她长大,让善火……照亮回家的路……”
画面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影殿,嬴夜修长的手指捻着一张刚刚送达的密报,烛火在他深不见底的眸中跳跃。
朱笔悬在空中许久,最终,只落下一个字:“观。”
风穿过幽深的回廊,带着刺骨的寒意。
破庙的屋脊上,墨影不知何时已蹲踞其上,它仰头望着被乌云彻底吞噬的月亮,喉咙里发出一阵极低极轻的呜咽,像是在吹响一支凡人听不见的号角。
那支通往地底深处的路,已开始自行铺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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