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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长河无边无际,流淌着无声的颂歌。

    云漪漂浮其间,神魂如被千万根细丝撕扯,每一寸意识都在承受功德反噬的灼痛。

    她看见自己幼时蜷缩在破庙角落,一碗米汤递到面前——是那个瞎眼老乞丐;她看见寒冬雪夜,她解开衣襟用体温暖活冻僵的小猫;她看见疫病蔓延的村落里,她跪在泥地里为垂死孩童施针,三天三夜未合眼……

    每一个画面都化作泪光,一滴一滴落入金河,激起涟漪万重。

    【三善宝鉴】在她识海中轰然崩解,碎片如星屑旋转,重新凝聚成一道古老碑文,浮现在心湖深处——

    “善非软弱,乃最锋利之刃。”

    那一刻,她忽然懂了。

    这不是惩罚,而是淬炼。

    系统从不曾限制她,而是筛选她。

    唯有真正纯粹、明知会痛仍选择前行的人,才配承载这浩荡愿力。

    所谓的“傻白甜”,从来不是缺陷,而是天选之证。

    她以微末之躯行善事,并非不知险恶,而是哪怕知晓代价,依旧不肯闭眼。

    现实之中,她的身体早已濒临枯竭。

    唇色青灰,脉息几不可察,可指尖却像钉入铜炉边缘般死死扣住,仿佛用最后一丝意志牵引那股由万千善念汇聚而成的洪流,冲刷着灭情火的根脉。

    小蝉跪坐炉前,小小身躯竟撑起整座地宫的震颤。

    脑后朱砂印如蛛网蔓延,渗入石壁纹路,将即将崩塌的空间稳住。

    她双目无神,口中古调未停,像是与远古守陵之灵完成了契约。

    断言奴已彻底石质化,仅剩一双眼睛尚存温度。

    他望着云漪的方向,嘴角缓缓扬起——那是他一生第一次笑。

    铁环落地,清脆一声,回荡在寂静将至的殿宇中,仿佛某种宿命的誓约终于画上句点。

    就在此刻,嬴夜抱着她冲出通道。

    身后轰然巨响,整座骊山地宫塌陷,尘浪翻涌如怒潮。

    影密卫尽数战死,只剩三人带伤护驾,踉跄奔出裂口。

    天边微亮,晨光刺破阴云,照在嬴夜染血的黑袍上,宛如披荆斩棘的孤王。

    裴右卿策马疾驰而来,脸色惨白:“陛下震怒!诏令已下——你勾结焚心教余孽,意图动摇国本,三日内斩首示众!”

    风卷残灰,嬴夜低头凝视怀中女子。

    她呼吸微弱,睫毛轻颤,像随时会消散的霜露。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将腰间虎符掷出。

    “接好了。”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

    裴右卿慌忙接住,惊问:“你要做什么?”

    “传令五城兵马司,封锁南北衙门。”嬴夜转身,望向咸阳宫方向,步伐坚定如刀劈山岩,“就说——影密卫查出真正的瘟疫源头,在咸阳宫东偏殿。”

    风猎猎吹起他的衣角,那句话随尘而起,冷冽如剑:

    “这世道若注定无情,那就由我来当一次乱臣贼子。”

    而在地宫最底层,玄冥子立于残破祭坛之上,指尖捻起一片沾血的衣角,轻轻嗅了嗅。

    那气息极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竟能灼得他掌心发烫。

    他喃喃低语:“原来……真正的善,是可以烧穿谎言的。”

    抬头望去,裂缝之外,第一缕晨光照进深渊。

    他第一次露出近乎敬畏的表情,唇边笑意幽深难测:

    “大善之种……我们终将再见。”

    与此同时,云漪的意识沉坠,穿过金河尽头,坠入一片冰冷黑暗。

    寒意刺骨。

    她蜷缩着,睁开眼,却见四壁皆是铜镜,光滑如水,映出无数个她自己——

    其中一个镜中,小禾倒在血泊中,小小的手伸向她,嘴唇开合,唤她:

    “娘亲……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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