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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刚过,长安城西的安仁坊内,最后一盏灯笼也熄了。坊内一座不起眼的粮仓周围,空气仿佛凝结成冰。
数十道黑影如鬼魅般贴着墙根潜行,动作整齐划一,落地无声,正是嬴夜麾下的影密卫。
他们手中的横刀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芒,刀锋早已对准了粮仓的每一个出口。
没有口号,没有预警。
随着领头校尉一个隐蔽的手势,破门声与利刃入肉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仓内藏匿的邪教死士们从睡梦中惊醒,仓促抓起武器反抗,却瞬间被淹没在影密卫精准而致命的攻势中。
这不像一场厮杀,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收割。
不到一刻钟,战斗便已结束,除了几个被刻意留下活口的头目,其余人皆已伏诛。
消息传回廷尉府时,云漪正对着烛火,仔细审视着那几页从主簿家中誊抄来的账册残页。
新抓获的犯人被押入大牢,缴获的邪教经文和器物堆满了偏堂的地面,可云漪的目光却未在那些新获的证物上停留分毫。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账册上几个毫不起眼的商号名字,眉头越锁越紧。
这些商号遍布城中,经营着丝绸、茶叶、瓷器等正当生意,表面上与西坊的道观毫无关联。
但在这本残缺的账册上,却有数笔巨额款项以“香火钱”的名义,源源不断地流向了这些商号。
这不合常理。
邪教敛财,是为了供养自身,发展信徒,为何要反向将大笔金钱输送给这些看似风马牛不及的商家?
小禾端着一杯新沏的热茶走进来,轻声道:“大人,影密卫来报,安仁坊的据点已成功拔除,抓获头目三人,皆是嘴硬的死士。”
云漪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任由那温热的雾气氤氲在眼前,模糊了她深邃的眸光。
她忽然开口,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小禾,你可见过被猎人追赶的狐狸?”
小禾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云漪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聪明的狐狸,在被围堵时,会主动舍弃一条腿,甚至自己的幼崽,来吸引猎人的注意,为自己真正的逃脱争取时机。”
她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案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夜深人静,这声音显得格外清脆。
她终于明白了那种贯穿始终的违和感来自何处。
从那个轻易被米汤击溃心理防线的从犯,到今夜这场顺利得不可思议的抓捕,一切都太顺了。
对方就像一个棋艺高超的棋手,看似节节败退,实则每一步都在引诱她深入棋局,每弃掉一颗棋子,都是为了完成一个更大的围杀。
这些人不是狂热的信徒,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那个主簿,那些据点,甚至那份灰面招认的名单,都可能只是对方故意抛出来让她看到的“狐狸腿”。
他们根本不怕被抓,甚至……他们就是来被抓的。
云漪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她衣袂飘飘。
远处的天际线已经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这场胜利来得太快,太容易,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而她和整个廷尉府,都只是被邀请入席的观众。
真正的开场,或许要等到明日的朝阳升起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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