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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察院的烛火彻夜未熄。十份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供状,被礼部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学究摊在案上,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盲眼说书人凭记忆哼出的曲调,竟与二十年前宫中专为安抚皇子所制的安眠曲音律分毫不差;老尼姑回忆的泪光里,那“白绫传位”的说法,用的正是先帝御笔朱批专用的“云锦贡绫”,此物柔韧,绝非自尽之物;而那个哑童画出的莲花衣,更是直指当年三皇子失踪时的穿着。
时间,地点,物件,人证,如同一块块散落的拼图,在老学究枯瘦的手下,严丝合缝地拼出了一幅惊天图景——贞和遗诏并非空穴来风,其核心便是破除邪术,另立新君!
“白绫非吊死之物!”当这句话由都察院御史在朝堂之上高声念出时,朝堂瞬间死寂。
随即,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数十名官员,那些平日里最是附和皇帝的臣子,竟不约而同地面色惨白,额角青筋暴起。
他们像是听到了什么无形的魔音,有人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有人当场跪地干呕,更有甚者,双眼一翻,直挺挺地昏死过去。
太医院的御医们被紧急召来,一番查验后,得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结论:这些官员的耳后颅骨内,竟都藏着一根细如发丝的铜线,此刻正以一种诡异的频率微微震颤,那频率,与皇城地下的“控影大阵”如出一辙!
嬴夜的黑袍在腥风中猎猎作响,他向前一步,声音如淬火的冰:“陛下,邪术乱政,铁证如山,臣请旨彻查太医院秘窟,斩除妖邪!”皇帝的脸扭曲成一团,那双曾经威严的眼睛里只剩下被戳穿的暴怒和恐惧,他猛地一拍龙椅,厉声尖啸:“嬴夜!你妖言惑众,意图谋反!来人,将他与所有乱党就地格杀!”殿外的禁军早已待命,沉重的甲胄摩擦声瞬间将整个大殿包围,杀气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城北的钟楼之上,云漪的身影悄然独立。
她从贴身冬衣的夹层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七片泛黄的白绫残片。
她的指尖稳如磐石,将残片与特制的药灰一同碾碎,那药灰遇风即散,无色无味。
她借着夜色掩护,将这致命的粉末,尽数撒入了连通宫城命脉的四角水井之中。
子夜时分,宫中所有饮用过井水的红痕密探,几乎在同一时刻从睡梦中惊醒。
他们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在地上疯狂打滚,每个人都重复着同样一句话:“白绫缠颈!声如鼓槌!”那声音仿佛直接在他们脑中擂响,恐惧的共振瞬间摧毁了他们的意志。
一夜之间,皇帝手中最隐秘的力量,竟有三成自行崩溃,变成了疯癫的废人。
晨曦微露,第一缕阳光刺破天际。
云漪站在钟楼顶端,举起一面小小的铜镜,将光线折射向城南的方向,按照约定的节奏,三长两短,反复闪动。
片刻的寂静后,仿佛一声令下,城南施粥棚的方向,亮起了第一盏灯笼。
紧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星星之火,瞬间燎原。
全城三百六十坊,无论贫富,家家户户的门楣上,都悬挂起了一盏素纸灯,灯上墨迹淋漓,正是那四个大字——仁心不灭。
万家灯火,汇成一片光的海洋,温柔而坚定地冲刷着宫墙上凝固的血色,使其褪尽了狰狞。
嬴夜立于宫门前,身后是溃不成军的禁军,他回望着这满城的光海,仿佛看到无数双眼睛。
他低声问身旁的副手:“你说……这是民变,还是天意?”
副手早已看得痴了,他望着那每一盏灯火里透出的不屈与希望,喃喃自语:“是有人,把人心熬成了一碗汤。”
也就在这时,皇城地脉深处,那常年不息、仿佛巨兽心跳般的嗡鸣声,第一次出现了滞涩,微不可察地,乱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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