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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高阳王已经成亲了,高阳王妃身怀六甲,临盆在即,高阳王要不是结识了王爷,他会买件礼物回去哄王妃高兴。虽然王爷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相貌,但莫名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两人找了个位置绝佳之地喝酒。
与人结识,戴面具其实很不礼貌,但王爷是宁朝靖北王府世子,高阳王和他走的近,不是好事。
王爷便没有摘面具,只道,“怕吓到你,我就不摘面具了。”
高阳王没多想,只当他是毁容了,还宽慰王爷,“男才女貌,对男子而言,才华更重要,你我结识,与家世容貌皆无关。”
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两人饮酒,直到逛花灯会的人少了一半,方才告辞。
一个回高阳王府,一个回行宫下榻。
当时王爷和永王到南梁贺寿,怕路上耽搁,便提前十天半个月出发,一路畅行无阻,抵达南梁时,距离南梁皇帝过寿还有小半个月。
他们是为给南梁皇帝贺寿而来,南梁不会给他们办接风宴。
这半个月他们左右闲着没事,就欣赏南梁的风景,也不枉千里来一趟。
王爷以为想再见那姑娘,可能要在南梁皇帝的寿宴上了,结果没两天,他们就在南梁城外鸡鸣寺又碰到了。
南梁鸡鸣寺普远大师,佛法高深,还擅长养茶花,南梁皇帝最喜欢的也是茶花,那姑娘是为求普远大师手里那株名满天下的十八学士而来。
不过这已经是她来的第四回了,前几次都空手而回,但她性子倔的很。
自家父皇是南梁皇帝,坐拥天下,什么奇珍异宝都拥有了,但他近来身体不好,太医说不剩多少时日了,父皇唯独喜欢茶花,可能是父皇最后一个寿辰了,她想投其所好,让父皇高兴。
可不论她威逼利诱还是苦苦哀求,普远大师都不为所动,说的话更是高深莫测。
这株茶花你所得,但非你所取。
这株茶花在等它的有缘人。
但这个有缘人不是她。
虽然最后会到她手里。
她想不明白,既然最后这株茶花注定归她所有,为什么不能直接给她呢?
然而得到的回答越发离谱。
普远大师说,“事关南梁国祚,不可儿戏。”
不过是一株茶花而已,竟还和他们南梁国祚有关了。
要换个人说,她颐和公主都要以危言耸听赏他三十大板了,但普远大师是高僧,父皇对他都要毕恭毕敬,何况是她了。
她以为这回又要空手而回了,她情绪失落,就在她要离开鸡鸣寺时,前几日花灯会上错认成堂哥的男子骑着马闯入她的视线。
把人认出来的瞬间,她的脸颊就通红了,阳光下,比盛开的桃花还要娇艳几分。
想起来就丢人,她堂堂颐和公主还没做过这样丢人的事呢,她准备悄悄溜走。
但没走掉,被拦下了,人家向她讨债,“姑娘欠我的,准备何时还我?”
她也就花了他五两银子。
看他穿戴,虽然戴着面具,但言谈举止,出身绝对大富大贵,被她抢荷包都没阻拦,现在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要她还钱。
她脸上挂不住,干脆把荷包扔给他,“不用找了。”
她带着宫女就要走。
男子却道,“太多了。”
她道,“多的算你陪本……陪我逛花灯的报酬。”
男子笑起来,“那又不够了。”
那姑娘气结。
她这荷包里有五百多两银子,花灯会上他不过陪她逛了半个多时辰,这还不够?
她昂着脖子道,“那你要多少?”
男子道,“我陪你逛花灯会,你陪我逛鸡鸣寺。”
这要求不算过分。
再者她本来也是想四下逛逛的,只是每回来,求不到茶花,便没有了闲逛的心情。
她一口应下。
宫女劝阻,毕竟这男子来历不明,还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怕他有所图谋,不敢掉以轻心。
但颐和公主没这么想过,要图谋,花灯会上人来人往,他早下手了,不用等到现在,何况是她自己认错人,随便在街上抓的,要图谋,也该是他怀疑她对他有所图谋。
颐和公主陪他逛鸡鸣寺,问道,“你不是京都人?”
她这个养在宫里的公主,一年都会逛一两次鸡鸣寺,只要是他们南梁京都百里范围内的,就没有没逛过鸡鸣寺的。
男子道,“第一次来京都,尚不熟悉。”
难怪了。
京都的那些世家子弟,她不说全见过,但在宫宴上见过大半,如他这般气质的,要是以前见过,不可能一点印象没有。
本来她心情烦闷,四下逛逛,心情好了许多。
宫女甚至悄悄打趣她,“皇上不是要给公主选驸马吗?奴婢看他正合适。”
她差点没追着宫女打。
时辰差不多了,她该回宫了,便要告辞。
只是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普远大师禅房所在的方向,眼底流露一抹失落,被男子看见,他问道,“有为难之事?”
那姑娘摇头,没有说话。
宫女道,“我家姑娘想求普远大师手里那株茶花十八学士,但我家姑娘不是那株茶花的有缘人。”
“走吧。”
那姑娘离开了,王爷去拜访普远大师。
平常极少见外客的普远大师,见他了。
但见他说的第一句话,就狠狠惊了他一下,普远大师叹息,“可惜,你不是我南梁人。”
王爷道,“佛主眼里,众生平等,我是不是南梁人,又有何妨?”
普远大师道,“非我南梁人,成不了我南梁驸马。”
“以你之才,可渡我南梁劫数。”
王爷,“……???”
他是宁朝靖北王府世子,他连宁朝公主都不会娶,怎么会娶南梁公主?
“罢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非我人力可改天命。”
“那株茶花,你带走吧。”
他还以为要费一通周折才能带走那株茶花,没想到这么容易。
王爷不解,很想问一句。
但普远大师已经紧闭双眸。
他不便再打扰,便行礼告辞了。
王爷以为那姑娘住在高阳王府,就差人把那株茶花十八学士送去高阳王府了。
高阳王还纳闷,是谁送来的,但他知道颐和公主为了这株茶花是办法用尽,也不知道是什么送来的,他直接派人把茶花给颐和公主送去。
颐和公主几次碰壁,父皇寿辰在即,她三个月都没拿到的茶花,她没把握在最后十天能拿到手,她的另外准备寿礼了。
就在她发愁准备什么,让父皇高兴时,宫女就抱着那株她心心念念的十八学士进来。
她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十八学士?”
“哪来的?”
她爱不释手。
宫女道,“是高阳王世子派人送来的。”
颐和公主吃惊,“霖哥哥怎么会从普远大师手里得到它?”
宫女道,“不是高阳王世子拿到的,是有人送去高阳王府的。”
“谁送的?”颐和公主很好奇。
宫女摇头,她也不知道,她小声猜测,“会不会是那个戴面具的男子送的?”
公主今天才去鸡鸣寺求十八学士,傍晚就拿到了,宫女不信会有这么巧合。
颐和公主也怀疑是他,不管怎么得来的,能拿到这株茶花最重要,以后要能再见到,她问他就知道了。
拿到茶花,颐和公主没再出宫一步。
王爷倒是整日出门,也没再见到颐和公主,倒是碰到高阳王几回,请他游湖泛舟,甚至邀请他进府,王爷碍于身份,没有进高阳王府一步。
转眼十天过去,到南梁皇帝的寿辰之日。
他和永王一起进宫给南梁皇帝祝寿。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南梁皇帝在这一天驾崩了。
王爷更没想到,他在宫里见到了那姑娘,她是南梁颐和公主。
他见到她时,她刚得知自家父皇驾崩,她赶着要把那株茶花送给自家父皇,却因跑的太急,往前一摔。
那株费尽心思得不到,不知道是谁送给她的茶花摔到了地上,精致的花盆摔的四分五裂。
她哭着把茶花抱起来,从他跟前跑过去。
那一瞬间,是那么的心疼。
他脑海中闪过普远大师的话——
非南梁人,成不了南梁驸马。
南梁皇帝驾崩,寿宴取消,改办丧事。
他和永王连南梁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就出了南梁皇宫。
南梁皇帝驾崩,南梁太子也就是颐和公主一母同胞的兄长继位。
王爷和永王一起恭贺了南梁太子登基,就启程回宁朝了。
在南梁太子的登基大典上,王爷敏锐的觉察到南梁皇帝的亲弟弟,南梁太子的皇叔代王的野心,他没把南梁新帝放在眼里。
而且南梁皇帝信任自己的弟弟,让他执掌兵权,这是大患。
在看到颐和公主摔倒后,王爷就再没见过她的面,只是心底那抹身影,挥之不去。
他很清楚,他一个将军王世子和南梁公主不会也不能有交集,三面之缘,可能要用一生去遗忘。
他们回到宁朝,不过当时边关有点事,王爷就让永王先回京复命,他留在边关。
他在边关待了小两个月,就在他准备回京时,南梁传来密报,代王意图谋反。
王爷脑海中闪过颐和公主摔倒时的模样,他情难自抑,快马加鞭赶到南梁。
他也不知道自己去能做什么,但代王要真谋反了,他不会给南梁新帝和颐和公主活路。
但他赶到时,已经迟了一步。
南梁皇宫一片火海。
宫里宫外都乱成一锅粥了。
但乱也有乱的好处,守卫严明的皇宫,他轻而易举就进去了。
他和高阳王找到颐和公主时,她的寝宫被大火吞噬,她抱着才三个月大的南梁小太子,在火海中逃窜,求助无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颐和公主死定的时候,就连高阳王都是这么认为的。
王爷冲入了火海,再也没出来。
高阳王以为王爷给颐和公主还有小太子陪葬了。
他接受不了代王弑君夺位,浑浑噩噩的回府,却在府外看到了闯入火海的王爷,颐和公主和孩子待在马车里。
高阳王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敢置信。
王爷确实冒险进去救人的,但他从来不做一点把握都没有的事。
高阳王拍着他肩膀道,“你怎么逃出火海的?”
王爷道,“当时门外那么多人,直接出来,难逃一死,所以我带她从后门走的。”
在那样危急的关头,还能想到逃命之后的事,高阳王打心底佩服。
高阳王和老王爷要讨伐代王,并积极找人同谋此事。
王爷问他们,“代王手握兵权,又已经坐到那个位置上去了,你们有几分胜算能将他拉下来?”
胜算。
一分也没有。
老王爷道,“即便没有胜算,拼着这身骨头不要,我也不能让南梁落入这样的乱臣贼子手中!”
王爷直言道,“你们唯一的希望是南梁小太子。”
“韬光养晦,庇佑他平安长大,他能名正言顺的兴讨伐之师。”
“不然你们就算真讨伐了代王,也会因为内讧,最后如一盘散沙,这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王爷这么劝他们,是不愿看到他们就这样白白去送死。
王爷安抚住了老王爷和高阳王,两人决定忍辱负重,抚养小太子长大成人,再谋后事。
高阳王父子本来联手皇室和几位南梁老臣讨伐代王,却在一夕之间倒戈,为人所唾弃,被骂走狗墙头草,却无处可诉苦。
王爷不便在南梁久待,他将颐和公主托付给高阳王照顾。
在所有人眼里,颐和公主和小太子已经葬身火海了,只要她从此不再人前露面,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和高阳王虽然相交不长,但他知道高阳王的品性,他会保护好颐和公主的。
王爷走的时候,去和颐和公主辞别。
他们还没有说话,暗卫寻来,告诉他,“世子爷,王爷给您定亲了,是嵊州姜家大姑娘,让你速回京成亲,不得耽搁。”
王爷嘴唇抿成一条线。
他把暗卫打发走,颐和公主红着眼睛问他,“你不是我们南梁人?”
王爷摇头。
颐和公主挤出一抹笑来,问他,“我们以后是不是没机会再见面了?”
“……应该没有了。”
王爷的声音很低。
他们就这么站了很久。
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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