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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所有内容发生在平行世界,切勿带入现实)

    “你打算怎么做?”

    又是一天工作结束,孔哥看着心力交瘁的顾远,忧心问道。

    毕竟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难民营内部总体上面对顾远仍然还是排斥的态度。

    “我可能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孔哥。”顾远摇了摇头,语气中透露着无奈。

    “唉。”孔哥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不过没关系,你还有老师,让他来帮你。”

    说完,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顾远独自一人站在窗户前,眺望着不远处的难民营,默然无语。

    这里是唐老的朋友安排给顾远一行人的住处,紧邻难民营,步行可达。

    顾远团队当然不会住在难民营内部的帐篷或简易房里。

    这既是为了他们的安全,也是为了减少对难民营正常秩序的干扰。

    每天清晨,顾远与团队成员简单早餐后,便步行进入难民营开始一天的调研。

    但目前进展却是乏善可陈。

    顾远正皱眉沉思着,突然手机传来铃声,来电显示“星眠”。

    他迅速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嘴角扬起,摆出一副灿烂的笑容。

    “国内都快凌晨十二点了吧,怎么还不睡觉?”顾远的声音带着笑意,“你是要修仙吗?”

    屏幕那头的许星眠鼓了鼓嘴:“别提了,今天叶老师罚全班抄三遍文言文,才写完。”

    “冰哥怎么回事?怎么还搞连坐!不知道现在是学习的关键时刻吗?”顾远状似生气,“等着,我回国说他。”

    “哈哈哈……”许星眠被逗得发笑。

    可笑意很快淡去,她看着顾远眉宇间难掩的疲态,沉默了几秒。

    她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顾远……你还好吗?”

    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顾远顿了顿,随即笑容更灿烂了些,甚至将镜头转向四周扫了扫:“好得很!你看,我这里有水有电,院子里还有葡萄架呢,这里的人也都很好。”

    他语气轻松,但许星眠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睛仿佛看破了顾远所有伪装。

    良久,她轻声开口:“你要注意安全。”

    “我等你回来。”

    顾远沉默,他身后的夕阳正无声沉降。

    “好。”

    ……

    顾远挂断电话,无力地仰躺在木床上。

    “还是个毛头小子啊。”

    顾远不得不承认,自己把一切想得过于简单了。

    他原本以为,这就像之前为《云边》去江南采风一样,带着一个成熟的框架,来此只为寻找血肉,填充细节。

    但他却是忽略了一个根本性问题。

    那就是一个“他者”,究竟有没有资格,又该如何去讲述一个不属于自己文化的故事?

    这些天在难民营的所见,与难民们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提防与审视,将他从天真的幻想中惊醒。

    于是这个前世惊鸿一瞥的话题又重新盘旋回了顾远的脑海。

    他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内心,最初听到哈米德先生的故事时,他心底更多的是一种“找到了”的庆幸。

    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素材,一个能让他合理拿出《追风筝的人》的完美借口。

    然而,当他来到实地,当他亲眼看到老者对着故乡方向无声垂泪,当他看到无数本该在课堂的孩子在尘土中奔跑。

    此时他再重新回味哈米德先生的故事,再与眼前的景象联系起来,他的灵魂开始震撼,内心完全被其触动。

    他的创作冲动,不再源于“找到一个好故事”,而是被一种不吐不快的悲悯与责任驱使。

    他的创作初衷,已经从“拿出一个合适的故事来保送”,悄然转变为了“去传递人类共通的‘失去与遗憾’的情感共鸣”。

    “可是,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确保自己不是在消费他们的苦难?”

    问题,又回到了原地。

    顾远躺在床上思考这个问题,在困惑与重压之间,竟然不知不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顾远照例在宣礼声中醒来。

    现在国内已经是上午,他不再犹豫,直接给唐老拨了个电话。

    唐老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顾远的诉说,听着他诉说自己的天真,自己的震撼,以及自己最后的困惑。

    但他的眼中,惊喜与欣慰之色越来越浓。

    等到顾远讲完,唐老终于开怀笑道:“小远啊,你能在此时此地,提出此问,老师心甚慰藉。”

    “我本以为,你需待作品写成,乃至面世经受评议后,方能触及到这个问题。”

    “不想你身在局中,便能醒悟至此。”

    “你既然已经问出此问,老师便不再以‘时机未到’为理由向你隐瞒。”

    唐老一顿,语气变得深沉而严肃:“答案,说来也简单,唯‘真诚’与‘谦卑’四字。”

    “真诚,是放下你的作家身份,承认你永远无法真正体会他们的伤痛。”

    “你的书写永远只是一种近似的表达,并为此心怀敬畏。”

    “谦卑,是放下你的叙述者权威,将笔杆子让出一半。”

    “去找到能为你指引方向的当地人,聆听、采纳、乃至将他们的名字刻在你的致谢页上。”

    唐老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润了润喉,同时也给了顾远思考的空间。

    他的眼中满是满意:“具体如何做,需要你在实践中体悟。但只要你秉持此心,便已走在正确的路上。”

    说完,他主动挂断了电话。

    而唐老的一番话振聋发聩,将顾远定在了原地。

    “真诚与谦卑……”顾远喃喃自语。

    顾远感觉自己真正触碰到了文明对话的门槛。

    孔哥走进顾远的房间,打算叫他去吃饭,看见他在那默默念叨着什么,明智地没有打扰。

    “承认自己的局限……”

    “倾听对方的声音……”

    “放弃叙事的主导权……”

    顾远的声音越发激昂,他下意识地走向孔哥,激动地晃了晃孔哥的肩膀:“孔哥,我懂了,我懂了!”

    “嗯嗯嗯。”孔哥连连点头,嘴里不断重复着,“恭喜,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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