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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灯光底下，梁子那布满老茧的手掌在莫辛纳甘枪身上反复摩挲，
沙沙的摩擦声，
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枪你认得？那我早先给你比划那个狙击镜，你咋没明白过来？“
秦天又惊又喜地盯着梁子，心口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他原本还担心这甘肃老哥不会用镜呢！
“那事后，谁成想咱们真能有这般金贵的家当？……“
梁子喉咙突然发哽，
“团座……“
他粗糙的手指停在枪栓上，昏暗中眼圈泛着红，
“罗店……老薛那个伙夫，连烧火棍都怕拿不稳的怂人。那日鬼子扫射，这瓜怂竟飞扑过来……替我挡了枪子儿！“
梁子指甲抠进枪托木纹里，声音像是从磨盘里碾出来的，
“他就剩个害痨病的老母……平日里，他克扣伙食，攒那三块银元，那是欠隔壁药铺的抓药钱。”
“你说他坏？他念念不忘还债。”
“你说他胆小？饿狼嘴里敢掏食。可临了……临了，怀里还没攒够那三大洋……“
“我要那三个大洋，就是因为他……”
灯花噼啪炸了声响，梁子脸上的喜气早已散尽，
只余下罗店血雾里，那个佝偻微胖的身影，重重倒在地上的影像，在他瞳孔深处晃动。
“我当时听见了。”
秦天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杀鬼子吧！”
“是！”
……
“这个你会用吗？”
秦天拿起一具观察镜，递给梁子，
梁子似懂非懂的点头摇头，
“这个可以捕捉到对方狙击镜的反光。”
“一般是副手佩戴，……”
秦天将观察镜的使用，大致跟梁子解释了一下，
刷的一下，
梁子眼睛瞪得贼大，他丢下莫辛纳甘狙击步枪，拿起观察镜上下摩挲着，
“照这么说，日头底下，咱平白添了双千里眼！"
梁子喉头滚着笑音，拇指猛搓过观测镜的铜调焦轮，急吼吼把目镜往眼前一扣，惊得往后直仰脖，
"龟儿子，百丈外的砖缝都照得见绒毛！"
"有这些好东西，我拿命保证，绝对能打死鬼子一片！”
梁子糙手把胸脯捶得砰砰响，震得肋巴骨都嗡嗡颤。
他突地攥紧枪管，黢黑脸盘子逼到灯影前，眼窝里烧着两簇火，
"团座，你，你能弄到这些玩意的本事，我服气，手段真是通天啊！”
……
“别拍马！”
秦天最架不住这冷脸汉子的生硬拍马，最难绷。
他指头猛戳向窗外右侧，被遮挡的那栋民宅楼说道：
“刚才听到鬼子三八大盖的声音了？那是鬼子狙击手，在那楼上，刚才几个学生要过河，被……”
秦天说到这里，他不忍说出来。
梁子也明白了意思，脸色跟着阴沉起来。
“团座，你安排！”
“你将这些武器装备都发下去，在四行仓库以及四周范围内，找到隐蔽的地方潜藏起来，等着毙掉鬼子的狙击手。”
“另外，告诉兄弟们，后面战斗中，尽量击杀有价值的目标。比如，……”
秦天吩咐道。
“团座，这套路我懂，你就看好吧！我这就去召集兄弟们行动！”
说着，梁子出了指挥部。
几十分钟后，梁子跟前站着一排精神抖擞的神枪手。
他们身上背着一杆犀利的步枪，带着狙击镜，每人腰间别着驳壳枪，有几个腰间还别着一种奇怪的观察镜。
“听明白吗？”
“不要浪费团座的这些好东西！”
梁子朝着众人吼道。
“明白！一粒子弹换一条鬼子的命！”
众人应道。
“起身！”
十几分钟后，
20名神枪手都是精明神枪手，很快就猫着腰，在隐蔽地界缓缓移动，各自找到了合适的隐蔽位置。
以四行仓库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四面八方的狙击网。
……
“上官，你们先将剩下的这点处理完，我去找团座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军事！”
“尽量不要露出掩体，鬼子的狙击手毒辣！”
看着水池中尸体处理的差不多后，谢晋元这才一擦脸上汗珠，吩咐完上官志标后，抬脚朝着指挥部走去。
“老谢，……”谢晋元刚一进门，迎面撞上朝外走的秦天。
“我正找你呢！”
“带50个弟兄，到后面的民房中搬运物资去！”
秦天拉过谢晋元吩咐道。
“物资？你那个朋友又送物资来了，不，是又留下物资，你想起来了？”谢晋元惊喜地问道。
“呃！”秦天没有过多解释。
他作势要解下身上的手枪等碍事装备，准备亲自参与搬运。
这次行动绝不仅是搬运物资，更是布下的“饵”。
————目的是钓出暗处的日军狙击手，由梁子率领的狙击队进行狙杀。
忽然，谢晋元从身后一把拽住了秦天： “不能去！”
“弟兄们不能去，你更不能去！”
谢晋元语气斩钉截铁。
“团座，你不知道，刚才鬼子狙击手把几个泅河过来的学生打死了，我们现在压不住他们！这大白天的出去，就是让大家送死！”
谢晋元急切地解释，并给出了稳妥方案，
“等入夜，入夜了再让弟兄们去搬运物资！”
“老谢……”秦天看着谢晋元，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随即，他眼神骤然转冷，目光锐利地刺向窗外狙击手藏匿的方向，声音森寒：
“我刚才都看到了。我等的就是他们。”
“我要让这群畜生，给那几个孩子陪葬！”
谢晋元心头一紧。
秦天却笃定地拍拍他的肩：“你放一百个心，保证弟兄们一个都不会有事。”
他边说边拉过谢晋元，走到那箱烟雾弹前，拿起一枚递给他，并指向箱体上的英文标识——“SmOke Grenade”。
这手雷外观与寻常手榴弹有些不同。
谢晋元下意识地察觉到细节差异，却一时无法完全分辨。
可等他看清箱子上的名称标记时，瞬间愣住了：
“这是……烟雾弹？”
他双手捧着那枚特制手榴弹，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不错！”秦天指着烟雾弹，
“这五十枚，只要一起投出去，”
他的手指划向通往民宅的方向，
“就能在前面形成一道厚厚的烟墙，足够遮蔽道路，保证兄弟们平平安安地把物资搬回来。对吧？”
谢晋元立刻点头：“是这样没错！可是……”
他马上想到关键问题，眉头紧锁，
“这样只是掩护弟兄们，那些畜生狙击手还是打不死啊！怎么给孩子们报仇？”
“你快去组织人手，”
秦天催促道，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就等着看好戏吧！惊喜在后面！”
谢晋元虽仍有疑虑，但看秦天成竹在胸，便立刻转身去召集人手。
不一会儿，五十名士兵跟在秦天和谢晋元身后，满腹疑虑地紧贴着仓库内墙准备行动。
许多人心里直犯嘀咕，
外面根本没发现敌人啊？
直接扔手榴弹？还一路扔过去？
团座这是物资充裕就开始大手大脚了？
再一个，团座，外面有狙击手啊！
你难道不知道？
“出发！”秦天下令，行动开始。
……
时间稍早，
在那栋被日军占据的右侧民宅高楼上。
一名日本军曹正举着望远镜，死死盯着四行仓库的大门。
“不好！有情况！”
他猛地放下望远镜，失声喊道，
“支那人要出来了！”
“出来？！”中队长小堺丹藏闻言，一把夺过望远镜，顺着方向仔细观察。
果然，仓库门口有人影在晃动。
“狙击手全体就位！”小堺丹藏立刻朝副官厉声下令，
“封锁仓库大门，决不许他们出来。压制！直到我军特种钢板准备就绪，部队集结完成！”
顷刻间，民宅楼顶及周边潜伏的数名日军狙击手，手中的长枪通过冰冷的光学镜片，精准地指向了四行仓库大门。
枪机被悄然打开，手指搭上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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