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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太急，我们如今有吃有喝就很好了。你别累着就行，凡事尽力而为就好。”小桃看着这样的水生，心里也泛起疼惜。到了第三天，小桃要和水生回门。水生娘早早地抓了两条大鱼，对儿子道：“水生，把你的书带上，和小桃回娘家住几天再回来。”
小桃轻轻抬了抬眼，想看看婆母这话是不是在说反话，却见她神情真诚无比，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感动。
水生娘又提醒道：“水生，别忘了带身换洗衣裳。”
小桃走到水生娘面前，感激道：“谢谢娘！”
“谢啥？”水生娘摆摆手，“你俩在家也没啥活干，水生在家也是读书，你们不在家不耽误事。水生从先生那儿回来，就直接去你娘家住着，你们多陪陪你娘。”她顿了顿，接着道：“对了小桃，马上收粮食了，把你娘家的收完再回来。”说完，又凑近悄声补道：“头面包袱带走，一会儿把我的金簪也裹进去。”
水生提着糕点、肉和两条鱼，带着小桃回了娘家。小桃娘看见女儿挎着个包袱，心里便是一沉，面上却不露分毫，依旧热情招呼水生。
小桃对水生道：“水生，你把书带到书房去吧，家里没事，你安心读书就是。”
等水生一转身，小桃娘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了，轻轻掩上门，担忧地问：“小桃，是不是家里闹了矛盾，你赌气回来的？”
小桃笑着靠向母亲：“娘，没有的事。我婆母说我们不在家也不碍事，就让我们回来住几天陪陪你。包袱里是我的头面和她的金簪。”她压低声音：“说是咱们这青砖大院有围墙，藏着才放心。水生家是棚子，放着这么值钱的东西，怕是她出门都惦记着。”
小桃娘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当真？”
小桃笑道：“娘，我还能骗你不成？”
小桃娘打开包袱，瞧了眼那金灿灿的头面，低头沉思片刻：“我们当初只顾着高兴了，这头面在这种地方确实太打眼。晚上让水生找个稳妥地方藏起来。”
“娘你说藏哪儿好？”小桃悄声问。
“要不……在这屋里挖个坑？”
小桃摇摇头：“肯定留痕迹。”
她忽然抬头，目光在屋顶扫视：“娘，放在墙顶拐角靠里的位置，保管没人发现得了。”
小桃娘眼角带笑：“藏东西还是你在行。”
小桃又道：“娘，你把要紧的东西也拿来，我帮你一并藏了。”
小桃娘乐了：“去叫水生来，这就藏！先把楼梯搬过来，对了，先去把院门锁死。”
藏好东西，水生便去书房读书了。小桃眼睛一转，带着促狭的笑意凑近母亲咬耳朵：“我婆母让送鱼，主要是鱼不花钱。感觉那白月湾的鱼，像是专为我婆母长的似的。”
小桃娘拍了女儿一下，瞪眼道：“没规矩！连自己婆母都打趣。”
小桃嘻嘻笑着：“娘你不知道，昨天早上我起晚了，婆母和水生已经吃过剩饭了，婆母单独给我做了六个红糖鸡蛋！那红糖多得汤都熬成黑色了，我一口下去甜腻得咽不下去。婆母还守着我，眼巴巴等我喝完。幸好水生进来了，猜到我喝不下，赶紧分着吃了。要不是他，我只得硬着头皮灌下去。”
这下小桃娘下手重了些：“说你没规矩，真是让水生纵得没边了！红糖水鸡蛋倒让你嫌弃起来。也是你婆母念着你的好，换个婆母，早给你立规矩了！可别仗着人家对你好就娇纵，知道不？”
小桃把头倚在母亲肩上，眼神躲闪，羞红了脸俯在她耳边悄声道：“娘，水生半点没嫌弃我。他说，我只是被撕烂了衣衫，能保住自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小桃娘猛地转头，惊喜交加地看着女儿：“小桃，你……你真保住了自己？”
“嗯。”
小桃娘立刻双手合十，把能想到的菩萨都拜了一遍。
“小桃啊，”她声音微颤，“我当时担忧得不行，以为你……才没敢细问你。你得惜福！往后待你婆母要和气些，知道不？”
“我知道的娘。就冲她让我回家多住几天，我平时也不会跟她计较。”
“这么想就对了。”
小桃娘又提点道：“你周叔说了，水生的先生难得。明儿个备些礼，跟水生一起去拜见先生。见了之后，回来给他先生做两身衣衫，再给他孙女孙子也各裁一身，知道不？”
“听娘的。”
第二天，小桃备好了礼品。早上水生要出门时，小桃忙道：“水生，我们成婚了，我该和你一起去拜见先生的。礼我备好了：两份点心，一块肉，三块细棉布。你看行么？”
水生拥住小桃，眼里满是感动：“小桃，多谢你想得这么周到。”
小桃俏皮一笑：“夫妻一体嘛！”
水生回头偷看一眼丈母娘不在，捧着小桃的脸，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到了先生处，小桃恭敬地行礼拜见：“多谢先生肯收下水生，教导他辛苦了！”
先生打量了小桃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拜见完毕，先生的孙女清雅已笑着上前，带着弟弟给小桃行了晚辈礼。
小桃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掠过清雅。这姑娘生得端庄秀丽，虽只穿着寻常棉布衣衫，配色却素雅。她行止从容，步履匀稳，行走时头颈端正，连脚步声都轻得几乎一致。更难得的是，自己随水生贸然前来，并无长辈在场提点，她便能主动领着弟弟向只年长几岁的自己行晚辈礼，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既周全了礼数，又免去了彼此的尴尬。小桃心下暗叹：这般仪态规矩，这般剔透心思，果真是大家门第里教养出来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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