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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父母走后,景宇旧疾复发,小桃悉心照料了二十多天,他才渐渐好转。景宇一恢复精神,便立刻催促小桃姐动身前往水生哥任上,他实在担心水生哥会步了张大哥的后尘。待到小桃准备启程前往丰云县时,时节已入五月。
筹备行装时,小桃想起曾在镖局见过女镖师。她自然不可能长期雇佣一位女镖师随身护卫,但若身边有个懂些功夫的丫头,心里也能踏实许多。于是吩咐长平抓紧时间寻摸。
长平奔波多日,打听到有位曾走镖的镖师,因伤不能再行镖,家中育有两儿两女,大女儿十六,小女儿十四。镖师赋闲在家,便教授儿女们功夫。断了走镖的生计,七口之家度日艰难。得知有官家夫人想找会功夫的丫头,镖师夫妇有些心动,却又实在不忍让女儿们为奴为婢。
小桃得知后,亲自登门拜访。镖师一家七口挤在一处破旧小院,院子虽简陋,却打扫得干干净净。院内拉着许多晾衣绳,上面密密麻麻挂满了浆洗的衣物——看来这家人靠着替人洗衣勉强糊口,日子颇为拮据。
镖师夫妇见官家夫人亲临,忙不迭将小桃一行人迎入院中。小桃有些意外,她原以为镖师多是些五大三粗、怒目圆睁、令人望而生畏的汉子,眼前这位却身量修长,并不魁梧,五官柔和,言谈举止知礼得体。一身粗布短打衣衫,遮不住臂膀上精壮的肌肉。
小桃细细打量了两个姑娘。姐妹俩容貌相似,随了父亲,身量高挑,有几分清秀,眉眼柔和,并非夺目的长相。身上粗布衣裳浆洗得干净整洁,整个人透着一股利落劲儿。小桃心下暗暗点头。
两个姑娘见夫人来挑选她们,都表示愿意跟随。姐姐鼓起勇气问道:“夫人,请问我们姐妹俩能得多少身价银?”父亲腰伤拖了一年多无钱医治,家里太需要这笔钱了。
“没规矩!快下去!”镖师急忙呵斥女儿,随即红着脸对小桃道:“对不住夫人,我们不卖女儿,您还是去别处寻人吧。”
“爹……”大女儿急了。
“听你爹的,下去。”镖师娘子眼眶泛红。
两个女儿却倔强地站在原地没动。大女儿恭敬道:“夫人只要价钱合适,我们姐妹就愿跟您走。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们姐妹定当忠心侍奉夫人。”
“回屋去!”镖师厉声喝斥。
“爹,您的腰……”两个女儿急得眼中含泪。
“我没事。”
小桃温言道:“你们也知晓,我寻人,是想要身边人能有些拳脚功夫傍身的。”
大女儿明双闻言叫上妹妹明燕,一人提起一大桶水。明双步履沉稳,桶中水纹丝不动;明燕桶里的水则晃荡出少许。接着姐妹俩对练起来,两人身手皆利落敏捷,姐姐明显更胜一筹,妹妹也不弱,各自对付一个成年男子应不成问题。小桃对她们相当满意。
小桃语气温和道:“我明白你们心疼女儿。我也并非苛待下人的主子,身边也确实需要得力的人手。两个丫头的身价,我出三十两,月钱一人八百文。六年之后,若你们想赎身,也可商议,你们一家人考虑一下。”
“爹,您留我们在家,我和妹妹除了帮娘浆洗衣物,也挣不了几个钱,全家都难熬。您就让我们去吧。这位夫人一看就是慈善人,我们去了夫人家,日子也能好些。”明双恳切地劝道。
小桃见她尚未正式进门,就懂得替主子说话,心道这姑娘倒是个伶俐的。
镖师娘子想到女儿冬日里帮人洗衣,双手冻得通红发木,在家还常常吃不饱饭,心下便有些动摇。
“夫人,您带身契来了吗?”明双追问道。长平极有眼色地将身契和印泥递给她。明双仔细看了一遍,又叫来识字的弟弟帮忙确认无误。她先拉着妹妹摁了手印,又将契纸递给父亲:“爹爹,您也摁手印吧。我和妹妹都愿意跟着夫人。”
小桃适时补充道:“日后你们若思念女儿,也可来探望的。”
两个女儿不由分说,拉着父亲的手便摁下了指印。长平赶忙数好银子交给明双。
“爹,娘,快拿这钱去给爹治腰伤!”明双急声道。
镖师难过地转过身去。镖师娘子抹着泪,涨红了脸哀求道:“夫人,两个孩子若有不懂事做错了的地方,请,请……”后面的话却哽在喉间说不下去。女儿既已卖了身,便是主子的人,哪有做父母的再提要求的道理。
晾衣绳下,一个五六岁的男童钻了出来,眼里包着泪花,怯生生望着小桃,小声哀求:“夫人,求您别打我两个姐姐……”
小桃心软得一塌糊涂,柔声道:“只要她们忠心不二,我绝不会随意责打。”这话既是安抚,也是告诫,相信两姐妹能听懂她的善意与底线。
这时,一位干瘦的老太太从屋里走出,用布包了几个窝窝头塞给明双、明燕:“带着路上吃。去了主家,手脚要勤快些。”小桃留意到,老太太右手的袖子上还留着泪痕。
她目光扫过这一家人:全家都穿着粗布衣衫,唯独两个女儿身上的衣裳没有补丁,两个儿子的衣裤在膝盖、手肘处却都打了补丁。看来是心疼女儿大了,到了说亲的年纪,想让她们穿得体面些。
看着日头已近正午,小桃温言对两姐妹道:“今日就许你们姐妹留下,陪家人用过午饭再走吧。”又吩咐春月去买些馒头和一块肉送来。
一家人对小桃感激不尽。明双、明燕更是满面欢喜,恭敬地向小桃行礼:“多谢夫人恩典。”
小桃笑道:“我去街上转转,你们一家好好叙叙话。”
她带着长平、春月出门,留了时间给这一家人。
家中,镖师抓紧时间教导女儿:“切记不可轻易与人动手,莫让人探清你们的底细……遇事多思量,不可急躁……在主家身边要尽心尽力……”
明双、明燕依偎在父亲身边,轻声撒娇:“爹爹,我们都记下了,您在家别担心。”
镖师长叹一声:“是爹没本事……”
姐妹俩红了眼眶,低声道:“爹娘疼我们,我们都知道的。”
十二岁的大儿子闷闷地道:“以后我们想法子攒钱,赎姐姐们回来。”
小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返回小院。两姐妹已挎好小包袱,没让家人送出院门。一上马车,她们便感激地朝小桃磕头:“多谢夫人大恩!”
小桃扶起姐妹俩。看着她们与家人情深,她心底不由泛起一丝羡慕,自己和三丫姐,便没有这样的福气。
买好了人,辞别周叔和景宇,小桃便带着新得的两个丫头,动身赶往丰云县。
水生娘原本以为在这丰云县,儿子是最大的官,自己总能自在些。谁知此地也是盘根错节,各路人马都想给她儿子设套、拖他下水!那些上门拜访的、邀她赴宴的,一概被水生以“家母身体欠安”为由挡了回去。结果儿子当值时,她能放心说话的,竟只有自己的小孙女。她日夜盼着儿媳快些到来——儿媳一日不来,她就得一直装“身体欠安”。一听说小桃已在路上,水生娘喜不自禁,忙不迭地帮着下人收拾起屋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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