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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不能…我无罪!我要见陛下!我要见皇后娘娘!”蓝玉被拖拽着,依旧不甘地嘶吼挣扎!
他无法接受,一向仁弱的太子竟会如此对待他!
就在这时!
得到消息的太子妃常氏急匆匆地赶来,发髻都有些散乱。
她看到被扭押着的蓝玉,顿时花容失色,扑到朱标面前,泪如雨下,哀声求情。
“殿下!殿下息怒啊!”
“永昌侯是臣妾的舅舅,亦是您的舅舅啊!”
“他纵有千般不是,您也不能…不能如此动用重刑啊!”
“这八十军棍下去,会要了他的命的!”
“求殿下开恩!求殿下看在臣妾的份上,饶舅舅这一次吧!”
常氏哭得梨花带雨。
若是往日,朱标早已心软。
但今日,朱标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的冰冷和决绝,是常氏从未见过的。
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妇人之仁!退下!”
“国家法度,岂容私情徇私?!”
“孤今日若饶了他,明日大明律法便形同虚设!”
“谁再求情,以同罪论处!打!”
最后那个“打”字,如同惊雷炸响,震得常氏浑身一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能绝望地看着禁卫将不断怒骂挣扎的蓝玉拖向后院行刑之处。
朱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涌,对毛骧下令。
“传孤命令!”
“即刻将罪证上所涉人员的‘义父们,全部‘请’到永昌侯府来!”
“让他们都给孤好好看着!”
“看看宽纵部下,治军不严,是何下场!”
“告诉他们,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
他的声音在侯府上空回荡,带着一种冰冷的铁血意味。
这一刻。
那个以宽厚仁德著称的太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决心要用铁腕整顿纲纪,树立威严的储君!
阳光照在他年轻却无比坚毅的脸上,竟隐隐有了几分朱元璋杀伐决断时的影子。
……
武英殿内。
朱元璋正批阅着奏章。
一名太监悄步而入,低声将永昌侯府门前发生的一切,巨细无遗地禀报了上来。
当听到朱标竟真敢下令拿下蓝玉,并当众宣布要重责八十军棍时,朱元璋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朱笔在奏折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红点。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沉默了片刻。
随即。
那紧绷的嘴角难以抑制地缓缓向上勾起,最终化为一个极其满意,甚至带着几分畅快笑容!
“好!打得好!”
朱元璋放下朱笔,抚掌低笑,眼中闪烁着欣慰和兴奋的光芒。
“这小子…总算有点咱老朱家的狠劲了!”
“知道什么时候该亮爪子了!”
“这八十军棍打下去,打得不只是蓝玉的屁股,更是打给了所有淮西勋贵看!”
“这威,立得漂亮!哈哈哈……”
他能想象到蓝玉被当众扒了裤子行刑的狼狈模样。
想象到其他勋贵被“请”去观刑时那惊惧交加的脸色。
这把火,标儿点得恰到好处!
“继续盯着,有任何动静,立刻报咱!”
朱元璋挥挥手,让太监退下,心情大好地重新拿起朱笔,只觉得今天的奏章都顺眼了许多。
……
而与此同时。
中书省值房内。
杨宪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他先是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那个一向仁弱的太子竟有如此雷霆手段。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得意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哈哈哈哈!”
杨宪几乎要仰天大笑。
他强行压下声音,但脸上的狂喜和扭曲的得意却如何也掩饰不住。
“好!打得好!打得好啊!”
“蓝玉啊蓝玉,你也有今天!”
他在值房内兴奋地踱步,像是自己亲手引导了这出好戏。
“让你嚣张!让你威胁本官!让你目无法纪!”
“如今怎样?等来的不是本官的倒霉,而是你的屁股开花!”
“哈哈哈哈!”
他只觉得胸中一口恶气狠狠吐出,畅快淋漓到了极点!
太子此举,在他看来,无疑是接受了他“搜集”的罪证,是对淮西勋贵集团的沉重打击!
更是对他杨宪的最大支持和肯定!
“经此一事,我看淮西那帮丘八,谁还敢在本官面前耀武扬威!谁还敢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杨宪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
“他们的气焰,总算被压下去了!”
兴奋之余,一个更强烈的念头涌入他的脑海。
“太子殿下已然亮剑,我杨宪岂能落后?”
“接下来,便该是我在中书省…立威的时候了!”
他的目光变得冰冷而残忍,扫过值房外那些忙碌的,或多或少与淮西集团有些关联的官吏。
“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得罪我杨宪,会是什么下场!”
“这中书省,也该变变天了!”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甚至都已经开始在心中盘算,该拿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来第一个开刀,彻底确立自己在中书省的权威和…恐怖!
……
直至夜晚。
所有人行刑这才结束。
而朱标更是一并降了包括蓝玉在内,所有人的一级官职,以儆效尤!
是时。
朱标前往御书房,将处理结果悉数呈上。
朱元璋听着底下儿子的回禀,面上没什么波澜,指节却无意识地敲在御案上,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启禀父皇,儿臣已一并降了了他们一级官职,犯事人等,也已命毛骧悉数拿下,押入诏狱候审。”
朱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乏,但更多的是硬撑着的刚硬。
“儿臣想着……”
“够了。”
朱元璋一摆手,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冷铁砸在地上,截断了朱标的话。
他身子微微前倾,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那股子混着沙场血腥气和帝王威压的气势弥漫开来。
“剩下的,你不必做了。”
他盯着朱标,眼神里有种复杂的东西,像是审视,又像是一种粗糙的护犊之情。
“今日这恶人,你当得够多了。”
“唱白脸的戏份唱足了就行,剩下的黑脸,剩下的毒刺……”
“咱亲手来拔!”
朱标喉结滚动了一下,将未尽之语咽了回去,躬身道:“儿臣领旨。”
但他并未立刻退下,脸上掠过一丝犹豫。
朱元璋看得分明,鼻腔里哼出一声:“咋?还有啥事,一块儿给咱倒出来!”
朱标深吸一口气,再次拱手,这次话说得极为慎重。
“父皇,儿臣是想起马三刀之事。”
“恩科乃我大明开国首次抡才大典,关乎国本,天下士子瞩目。”
“出现如此贪墨弊案,虽元凶已诛,然其中吏治腐败,监管松懈之处,恐非个案。”
“儿臣…儿臣恳请父皇允准,将此番恩科一应事务巡查之责,交由儿臣担当!”
“儿臣必竭尽全力,剔除弊病,确保此次恩科公正无虞,不负天下读书人之望!!”
御书房内静了片刻。
只闻灯花偶尔爆开的细微噼啪声。
朱元璋身体向后靠进龙椅里,手指摩挲着温凉的扶手,目光落在朱标身上,像是要掂量出他这番话的真正斤两。
他看见儿子眼底的血丝。
也看见那血丝下面藏不住的,试图真正做点事情的渴望和决心。
“呵。”
半晌,老朱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声音粗粝的调侃道:“翅膀硬了?”
“刚捶完人,就想着揽差事了?”
“巡查恩科,这可是个得罪人的活儿,比打军棍更磨人。”
“那些文人笔杆子,唾沫星子,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你扛得住?”
朱标背脊挺得笔直,迎接着父亲的目光,毫不退缩!
“为国取士,唯公而已。”
“儿臣只认律法公道,不惧人言物议!”
“好一个只认律法公道!”
朱元璋猛地提高声量,一巴掌拍在案上,震得笔墨纸砚都跳了一下,脸上却绽开一种近乎狂放的赞许。
“行!咱准了!”
他大手一挥,斩钉截铁。
“这恩科巡查的担子,就压到你肩上!”
“给咱把眼睛擦亮了,好好查!”
“甭管牵扯到谁,哪个衙门的,就算是天王老子的人,只要犯了事,有一个算一个,都给咱揪出来!”
“捅破了天,有咱给你顶着!”
“谢父皇!”
朱标眼中猛地迸发出光亮,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因激动而微颤。
“儿臣定不负父皇重托!”
“去吧。”
朱元璋挥挥手。
朱标不再多言,恭敬行礼后,转身退出了御书房。
殿门开合间,带入一丝夜晚的凉气。
朱元璋独自坐在偌大的宫殿里,目光重新落回那本《格物·军械篇》上,手指却久久没有翻动书页。
他嘴角那丝冷硬的弧度慢慢软化。
最终化为一个极深极沉的笑意。
混合着疲惫、欣慰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感。
“臭小子……”
他低声笑骂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
“总算…有点模样了。”
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地面上,宛如一头休憩中仍蓄势待发的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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