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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凡猛地转身,大步走回案前,一把抓起那本厚厚的罪证册子,重重翻开!“黄山县知县,赵德明!”
叶凡的声音如同惊堂木,炸响在大堂之上!
“洪武十年三月,强压市价,以每亩不足三两银,强购城东李庄良田二百亩!”
“证据确凿,地契、中人证言俱在!”
“同年六月,收受绸缎庄东主贿赂白银五百两,枉法裁判其与邻铺争讼!”
“人证、账册副本在此!”
被点到名字的赵知县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祁门县县丞,周世安!”
叶凡毫不留情,继续念道,“利用掌管户籍之便,为其侄虚报功名,冒领优免田赋!”
“其家族名下隐田不报者,达四百余亩!”
“这是你篡改之户籍底册,历年赋税缴纳记录对比!”
周县丞浑身剧颤,汗如雨下!
“黔县主簿,钱有禄!”
“上月沐英案风声最紧之时,仍以妻弟名义,暗中购置城中旺铺两间,白银一千二百两来路不明!”
“经查,乃克扣朝廷下拨修渠银两所得!”
“账目缺口,银铺交易记录,其妻弟口供俱全!”
“休宁县户房书办,孙福……”
叶凡的声音清晰而冷酷,一条条,一桩桩,将这些人近年间利用职权贪赃枉法,巧取豪夺,顶风作案的罪行,公之于众!
时间、地点、人物、金额、证据,详实无比!
如同最精准的刀,将他们伪装的清廉外衣剥得干干净净,露出里面丑陋不堪的真相!
每念出一条,就有一名官员面如死灰,瘫软在地,或痛哭流涕,或呆若木鸡。
整个大堂之上,顷刻间被恐惧和崩溃的气氛所笼罩!
他们自以为隐秘的勾当,原来早已被锦衣卫查了个底朝天!
铁证如山,无从辩驳!
“不……叶相饶命!殿下饶命啊!下官知错了!”
“下官愿意戴罪立功,全力推行新政!求叶相开恩啊!”
赵知县第一个反应过来,连滚爬地扑到堂前,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哭喊求饶,刚才那点推诿抵触的心思早已被无边的恐惧碾得粉碎。
“晚了!”
叶凡合上册子,目光冰冷地俯视着这群丑态百出的官吏,“当你们阳奉阴违,糊弄朝廷,盘剥百姓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日?”
“当你们顶风作案,中饱私囊的时候,可曾想过国法森严?”
“现在知道怕了?想戴罪立功?太迟了!”
他不再看他们,转身对肃立一旁的锦衣卫百户张猛下令!
“将名单上所涉二十七名官吏,全部拿下!”
“革去官职功名,打入府衙大牢,严加看管!”
“其家产,即刻查封!等候陛下圣裁!”
“是!”
张猛抱拳领命,一挥手,两侧那些早已按捺不住的锦衣卫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上,将这些刚才还人模狗样的官员们反剪双臂,套上枷锁,在一片哭嚎求饶声中,毫不留情地拖出了大堂。
喧嚣散去,大堂内只剩下叶凡、朱标,以及少数几名未被牵连,此刻吓得噤若寒蝉的低级属官。
叶凡走到朱标面前,躬身道:“殿下,蛀虫已除,障碍暂清。”
“然新政推行,刻不容缓。”
“请殿下与臣一道,亲赴各县,督导新告示张贴宣讲,并着手选拔可靠人员,接替空缺,务必使新政落到实处,惠及百姓!”
朱标站起身,年轻的脸庞上充满了对叶凡果决手段的敬佩,以及对未来责任的郑重!
他重重点头:“老师所言极是,学生愿随老师前往!”
“定要让黄山百姓,早日得享新政之利!”
……
很快。
黄山府及各县城的城门、集市、衙门口,乃至一些较大的村镇路口。
一夜之间,那些文绉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旧告示被尽数撕去,换上了一张张崭新的,字迹清晰的大幅告示。
告示的抬头依旧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和“钦差左相叶谕”,以示权威。
但下面的内容,却让每一个路过的人,无论是识字的还是不识字的,都能立刻看明白,听清楚。
告示用最直白的大白话写着——
【皇帝老爷和钦差叶大人晓谕黄山府所有百姓知道。
第一件好事:从明年交夏税开始,你们交银子给官府,官府再也不许额外多收叫“火耗”的冤枉钱了!
以后化银子,运银子的花费,朝廷会另外定一个很少的“归公银”统一收,收了多少钱,花在哪里,都会贴出来让大家看!
绝不让贪官污吏再借这个名目盘剥你们!
第二件好事:从今往后,不管你是当官的,读书考了功名的,还是普通种田做工的,只要家里有田,一律按田地的多少老老实实交皇粮!
家里有成年男丁的,一律按朝廷派的差事出工干活,谁也不许用钱买免!
朝廷的法度,对所有人都一样!
皇上和钦差大人知道大家苦,这些新规矩,就是为了让负担更公平,让贪官和土豪不能再占便宜,欺负老实人!
新规矩从明年开始算,今年剩下的日子,各县衙门会派人到每个村、每个乡,敲锣打鼓给大家讲清楚。
大家有不明白的,随时可以问里长,问下乡的差人,也可以直接到县衙问。
特别提醒:要是发现有哪个衙门,哪个差役,还敢跟以前一样乱收钱,或者阳奉阴违不按新规矩办,甚至欺负你们的,不用怕!
可以直接到府衙或者县衙门口敲响那面“鸣冤鼓”!
钦差叶大人和太子殿下说了,一定给你们做主!
查实一个,严办一个,绝不容情!】
告示的末尾,还盖着钦差关防和黄山府大印,红彤彤的,透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这些大白话告示一贴出来,立刻在民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起初,百姓们还是将信将疑,远远围着,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有认得字的人,被众人簇拥着,大声念出来。
每念一条,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议论。
“真的假的?以后交税银子,不多收那个火耗钱了?”
“化银子的花费朝廷另收?还贴出来给咱们看?这……这能信吗?”
“不管当官还是读书的,有田都得交粮?出工都一样?”
“这……这不是要了那些老爷们的命吗?他们能答应?”
“敲鸣冤鼓?真能给咱做主?不会官官相护吧?”
怀疑、惊讶、期待、恐惧……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交织。
多年来被层层盘剥,对官府早已失去信任的百姓,面对这突如其来,好得不像真的福音,第一反应不是欢呼,而是深深的疑虑和本能的不安。
他们吃过太多亏,上过太多当。
早已学会了谨慎,甚至麻木。
然而,告示上那斩钉截铁的语气,像是一点点火星,溅入了早已干涸的心田。
渐渐地,开始有胆大的,或者实在被逼得活不下去的人,凑到告示前,反复地看,低声地确认。
茶馆酒肆,田间地头,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消息像风一样,迅速传遍了黄山府的每一个角落。
当官府真的派出手持铜锣,嗓门洪亮的差役,开始深入到各个乡村,用本地土话,一遍又一遍地宣讲这些新规,并且回答百姓们七嘴八舌的疑问时,那股怀疑的坚冰,才开始慢慢融化。
“差爷,这归公银到底收多少?会不会比以前的火耗还多?”
有老农壮着胆子问。
差役大声回答:“朝廷还没定最终数目,但钦差大人说了,肯定比你们以前被多收的少一大截!”
“而且收了干嘛,花了多少,到时候都贴出来,大伙儿都能看见!”
“谁也不敢乱来!”
“那……那王举人家上百亩地,以后真得跟俺一样,一亩地交一样的粮?”
又有人问,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
“告示上写的明明白白!官绅一体!甭管举人老爷还是宰相家,有田就得交!这是皇上定的新规矩!王法!”
差役拍着胸脯,虽然他自己心里也打鼓,但此刻必须把气势做足。
“要是……要是里长或者粮长到时候还是多收,或者偏向那些大户,俺们……真能去敲鼓?”
问题越来越尖锐。
差役想起之前府衙里那些被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拖走的老爷们,脖子一梗,声音更响!
“能!怎么不能!”
“钦差叶大人和太子殿下就在府衙坐镇!”
“告示上盖着大印呢!你们只管去敲!”
“谁再敢乱来,赵知县他们的下场就是例子!”
“他们已经被下狱了!”
差役的话和赵知县等人被查办的消息渐渐传开,终于让百姓们意识到。
这次……可能真的不一样了。
那股麻木中开始滋生出微弱的希望,怀疑中掺杂了越来越多的期待!
茶馆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田间休息时的闲谈也多了起来!
虽然大多数人仍在观望,等待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一种变革,已经悄然在这片土地上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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