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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着戏台方向,凝霜的渔歌还在继续,台下的喝彩声此起彼伏。当初决定带着大家出去走一遭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想法。
怡红院的规模不够大,建立新场所只是时间问题。
一开始,她还没有计划这么快就换地方,可形势比人强……
一想起许澜沧在青州的袖手旁观,她的心里就迫切的想要快些,再快些。
她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一直自诩求人不如靠己,结果真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会将希望放在旁人身上。
只是她却忘记了,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穿越了就真的成为了无所不能的女主角。
她顿了顿,从袖中掏出张叠得整齐的纸,展开是盛京的舆图,上面用红笔圈了块地。
“这是我之前就看好的地,面积够大,建成之后还能分出戏台和读书区。”
“本来想等开业后稳定些再跟你们说,没成想今日客人这么多,倒提前把这事说了出来。”
念八凑过去看舆图,红圈里的位置正好在盛京城靠西的位置。
那周围毗邻盛京书院的学源街,来往的学子和摊贩也多。
他的眼睛顿时亮了。
“念姐,您这心思也太细了!要是新场所开起来,咱们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时念笑着点头,指尖在舆图上轻轻敲了敲。
“不仅如此,新场所还会设女宾专区,这样你们也就不必想着日日增加女宾专场。”
“行了,别愣着了。”
时念站起身,拍了拍念八的肩膀。
“去帮吴婶看看,客人的茶水够不够,别让大家渴着。”
念八应了声,转身往灶房跑,粗布褂子的衣角在风里晃着,像只轻快的鸟。
时念重新望向门口,青石板上还留着客人坐过的马扎印,灯笼的光把那些印子照得格外温柔。
她知道,三个月后学源街旁的孔迩街,定会有一座更热闹、更敞亮的怡红院。
而那里会有更多的诗、更多的戏。
听音阁檐角的灯笼比往日亮得更盛,绢面透出的暖光裹着桂花香,漫过戏台前的每一寸空间。
台下早已坐得满满当当,连过道里都挤了些踮脚的客人。
他们的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诗签,目光死死盯着戏台中央的红绸。
那是今日首演的幕布,上面绣着永州带回的潇水波纹,在灯光下像流动的河。
望秀阁的栏杆边,几个穿锦袍的公子正扒着木柱往听音阁瞅,脸上满是懊悔。
“早知道复演第一出是《壁上观》,我就算一大早来排队,也得抢张听音阁的票!”
穿杏色锦袍的公子拍着栏杆,声音里带着急。
“你听这满院子的动静,凝霜姑娘还没登台,就热闹成这样,等会儿开唱了,咱们在这儿连调子都未必听得清!”
旁边的同伴也跟着叹气,手里的折扇拍得啪啪响。
“可不是嘛!之前在南岸听人说《壁上观》唱得如何绝,今日本想好好听听,没成想竟落得个望阁兴叹的份儿!”
话没说完,就见更多望秀阁的客人往听音阁的方向挪。
有的甚至踩着石阶往下走,显然是打算凑到近前听个真切。
就在这时,戏台两侧的锣鼓忽然轻响了三下,像颗石子投进沸腾的人群,原本喧闹的听音阁瞬间静了大半。
所有目光都聚向戏台后方,红绸被两个小厮轻轻拉开,凝霜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她今日穿了件崭新的胡裙,墨色的料子上绣着金线织就的飞天纹样。
裙摆开叉到膝,走动时露出里面月白的衬裙,像极了蓝星故事里敦煌壁画上的模样。
这是吴婶和暖夏特意为她赶制的,针脚密得能挡风,丝毫不会露出一点皮肉。
领口的珍珠扣还是从南岸带回来的南海珠,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凝霜走到戏台中央,先是对着台下深深福了一礼,动作标准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僵硬。
她手心早已冒出细汗,指尖攥着裙摆的力道都透着紧张,竟像是回到了去年第一次登台演唱的时候那般。
这三日,她十分努力的练习。
林海生特意配合她的时间,手把手调整唱腔。
“《壁上观》唱的是敦煌飞天的孤勇,气息要沉,尾音得带点颤,像风刮过石窟的回响。”
“不是之前唱《木兰辞》的刚劲,也不是《梁祝》的柔婉。”
他还逐字逐句给她讲飞天的故事,让她把“朱颜改怎不见窟画昔日璀璨”的悲,和“却醒来作壁上观”的韧,都揉进调子里。
此刻站在戏台上。
凝霜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头,那些教导的话像潮水似的涌进脑海。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戏台旁的乔娘子和素心身上。
乔娘子抱着古筝坐在戏台左侧。
月白襦裙的裙摆扫过琴身,指尖在弦上轻轻一搭,周遭的空气便先静了三分。
素心坐在右侧,琵琶斜抱在怀里,眼神里满是鼓励。
这几日她陪着凝霜练了无数次,早已熟悉每一个音符的转折。
见凝霜点头,乔娘子率先拨动琴弦。
第一声泛音破开空气,像玉磬坠在寒潭,清泠泠的,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勾了过来。
紧接着,素心的琵琶声也起了。
调子婉转却带着股异域的野劲,与古筝的柔婉缠在一起,像把莫高窟的飞天壁画揉进了弦音里。
台下原本残存的细碎议论,此刻全没了踪影。
穿长衫的学子忘了翻手里的诗签,旁边的商户停下了端茶的手。
连过道里踮脚的客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着戏台中央的凝霜。
凝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的紧张已褪了大半,只剩下专注。
她启唇唱道:
“朱颜改,怎不见枯黄昔日璀璨,却兴来作璧山……”
声音初起时如檐角滴水,清泠泠落进人心坎。
可转瞬间便拔高,带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像飞天掠过石窟的风,裹着千年的苍凉与倔强。
这一嗓子,比在南岸首演时更显醇厚,比练唱时更具感染力。
瞬间将众人的思绪拉回到去年听《水调歌头》时的惊艳,拉回到听《青花瓷》时的沉醉。
原来蓝星的曲子,竟能被唱出这般跨越时空的共情。
台下的人都看呆了。
穿宝蓝锦袍的公子忘了摇头晃脑,手里的折扇停在半空;
之前在门口坐马扎的汉子,此刻挤在听音阁的角落,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
连望秀阁的客人,都忘了抱怨。
他们一个个扒着听音阁的门框,伸长了脖子往戏台望,生怕漏过一个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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