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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红院午后暖意慵懒。匾额挂牌的热闹刚过,吴婶就把灶房点心摆到戏台旁石桌上。
小食还冒余温,酸梅汤浸在冰桶里,西疆雪莲干也泡进了茶,甜香混着茶香漫过青石板,揉软了众人的笑意。
阿福蹲在石桌旁拿着糕点,却没吃,只盯着青瓷碗发呆。
碗沿映出他的褂子,比刚来时整洁太多。
那时他还是街头乞儿,裹着破棉袄,“阿福”是以前那老鸨随口取的,连姓氏都没有。
“阿福,怎么不吃?不合口味?”
吴婶凑过来递过咸口花生酥:“尝尝这个。”
阿福抬头,挠了挠脸:
“不是吴婶,我在想……我打小就叫阿福,没姓。”
“现在怡红院得了匾额,念姐又成了文博者,我是不是也该有个正经姓?”
院里先静后笑,浅醉打趣:
“阿福这是开窍了?要取大姓跟世家比气派?”
阿福脸更红,却没退,目光落在时念身上,憨直又认真:
“我不想跟世家比,想跟着念姐姓时!”
“以后叫时阿福,听着多喜庆!”
这样以后他的孩子也能跟时念一个姓。
暖夏坐在藤椅上护着小腹,笑着点头:
“我和孩子也随念姐姓时,以后咱们就是正经一家人。”
时念心里一动,走到阿福面前。
她想起第一次见他,他缩在后门捡剩馒头,眼里满是警惕,哪想到如今会主动要跟自己姓,还惦记“一家人”。
“好啊,以后你就叫时阿福。”
时念笑着点头,声音像午后阳光。
“不是因为我是文博者,是因为怡红院是家,家里人该有一起的姓。”
阿福瞬间笑开露小虎牙,起身就往模型区跑:
“我现在就把新名字填在院里的花名册上!以后叫时阿福!”
“哎,别急着跑!”
浅醉拉住他笑:
“慌什么?念姐都同意还能跑了不成?再说了晚晴就在这里,让她改一下就好了。”
大东在一旁笑过,道:“咱们以后念姐也不能叫念姐了,得改叫时先生吧?”
众人都笑,吴婶笑得眼角起褶:
“可不是!念姐教咱们编民生册、设议事区,比书院先生还管用,叫时先生正好!”
阿福摩挲着下巴:
“念姐教我做模型说细节贴近平民,教我认公平交易说得让百姓看懂……”
“的确是比老板和东家听着要体面一些。”
晚晴看着刚整理的“时阿福”登记册点头:
“我刚在账册改了阿福的名字,以后领工钱、记物料都用这个,官府那边也报备,算是正经有姓名的人了。”
乔章林从翰林院赶来,捧着文房四宝礼盒,见院里热闹笑问:
“说什么好事?老远听见笑声。”
“乔夫子,阿福叔叔以后叫时阿福了!跟着念姨姨姓!”
陆襄举着画跑过去,上面是阿福小人画像,旁写“时阿福”三个字,歪扭却认真。
乔章林愣了愣,随即笑道:
“恭喜时阿福!”
“那我之后送一套文房四宝给你,以后教孩子认字、做模型,也得会写自己名字,别让孩子笑话你。”
阿福红着脸,却十分郑重:
“我一定好好学写字!”
“以后儿子女儿问我叫啥,我就写给他看,还教他写!”
“就教他们写一个名字吗?”
“那当然不是……”
时念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一群人热热闹闹的,恍惚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她其实并不叫做时念,是后来随了养父的姓。
养父知道她挂念原来去世的父母,这才取名一个念字,也算是全了她时想时念的那颗心。
而阿福从“街头乞儿”到“有家之人”的蜕变,是怡红院从“戏园”到“家”的见证。
夕阳西斜,落在“文道之地”匾额上,把“民生为文,正义为道”照得格外亮。
阿福蹲在模型区,用细木杆在沙地上写“时阿福”,歪扭却一遍又一遍;
吴婶在灶房备晚饭,哼着刚学的《悯农》;
浅醉和素心坐在回廊下,讨论排戏加“时阿福教孩子做模型”的桥段。
时念走到阿福身边,看他写的名字轻声道:
“不管姓什么,怡红院都是一家人,这点永远不变。”
阿福抬头,眼里满是光:“我知道!念姐是时先生,我是时阿福,咱们都是一家人!”
晚风卷着槐花香,把这话吹得满院都是,也吹过每个人心头。
青石板上,“时阿福”的名字在沙地上泛着浅光。
像颗找到根的种子,在“家”的土壤里,悄悄扎下深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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