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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尘垂眸,看着跪伏于地,脊背却挺得笔直的林妙音。

    “你想我怎么帮你?”

    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是直接带着我北凉铁骑叩宫门,逼着陛下立刻下诏平反?”

    林妙音抬起头,眼中虽有希冀,却摇了摇头,声音清晰而冷静。

    “刀兵虽可迫人低头,却无法真正服众,名不正则言不顺,强行下诏,天下人只会认为这是世子以势压人,陛下被迫妥协的结果,并不能真正洗刷我林家蒙受的冤屈,反而可能玷污我先父一世清名。”

    她稍作停顿,继续道。

    “十余年来,借助春满楼的消息网路加之我自身小心收集,关于当年构陷我林家的伪证,人证线索,实则已掌握十之七八,如今所缺的,并非证据,而是一个敢于重启此案,并能顶住巨大压力的名分与位置,皇帝不会允许此案重审,朝中也无人敢接这烫手的山芋。”

    姜尘听完,脸上看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

    他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随意起来。

    “我这府里,正好缺个弹琴的乐师,你就留下来吧。”

    经过她身边时,脚步微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

    “对了,既说是乐师,就弹些好听的,最好是你们春满楼那种调调,军中杀伐之音。”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绝对的自信。

    “我自有该去听的地方。”

    说完,他不再多言,径直推门而出。

    门外廊下,祁连雪如同沉默的影子般侍立着。

    见姜尘出来,她清冷的目光扫过合拢的房门,低声开口。

    “你要帮她?”

    对于她能听清屋内谈话,姜尘丝毫不觉意外。

    “嗯。”

    姜尘应了一声,边走边说。

    “且不说那千机变军阵,单凭她是林大将军留在世间的唯一血脉,我们这些军人,也该帮持一把。”

    祁连雪微微蹙眉。

    “既如此,为何不派人将她送回北境王府?有王爷庇护,她自可安稳无忧。”

    她的语气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对林妙音的关切。

    姜尘侧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一丝玩味。

    “你倒是对她观感不错。”

    “毕竟是将门之后。”

    祁连雪话语简单,却似并未说完,但姜尘已然明了。

    “她若想走,当初就能走。”

    姜尘目光看向庭院深处,语气变得冷静而透彻。

    “她能在那场浩劫中活下来,并且就藏在天子脚下的风月场中这么多年,背后必定有高人相助,此人既有能力让她活下来,就必然有能力将她送得远远的,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

    “你的意思是,她自己不愿走?”

    祁连雪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

    “血海深仇未报,沉冤未雪,她怎么会走?”

    姜尘淡淡道。

    “她等的,就是一个能让她看到翻案希望,并且敢于去碰这件旧案的人。”

    “那你打算如何帮她?”

    祁连雪问道。

    姜尘停下脚步,负手而立,望着皇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我来京城,本就存了心思要看看这朝堂的水究竟有多浑,最好,能把它搅动一番,变成让我北疆日后无需时时担忧背后捅刀子的局面。”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近乎嚣张的弧度。

    “眼下,这不正是一个绝佳的切入点么?我打算,找个机会跟咱们的皇帝陛下要个临时的差事编制,干上两天。”

    “嗯。”

    他像是随意做出了决定,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看大理寺,就挺方便的。”

    随即姜尘对祁连雪开口吩咐道。

    “你找人给她安排个清静的住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府邸周围那些隐约可见的民居屋顶,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对了,再派些得力的人手,把这府邸周边,目光所及的宅院,不管是用买的,还是用别的什么法子,都给我清理出来。”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

    “跟着我进京的那三百兄弟,总不能我一直住着高宅大院,却让他们一直在城外荒地里风餐露宿,京城地界,咱们也得有个自家的营盘。”

    安排完毕,姜尘迈步回到自己的屋内。

    然而,他并未唤人伺候洗漱安寝,而是挥手屏退了左右,独自于床榻之上盘膝坐下,双眸微阖,调整呼吸。

    顷刻间,屋内气氛陡变!

    原本那个看似慵懒不羁,甚至带着几分纨绔气息的世子消失了。

    一股冰冷,粘稠,仿佛凝聚了无尽血海尸山的恐怖杀气,自他周身毛孔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迅速充斥了整个房间。

    那杀气并非虚幻的感觉,而是几乎化为实质,令烛火为之摇曳明灭,空气都变得沉重压抑。

    若是寻常人在此,只怕瞬间便会心智被夺,肝胆俱裂。

    《浴血修罗经》。

    这正是镇北王姜焚天威震天下的根本。

    其家族代代相传,不示于外的无上绝学。

    此经非心志极度坚韧,历经生死杀伐者不可修。

    修之愈深,杀气愈盛,威力无穷,却也极易反噬心神,沦为只知杀戮的凶器。

    姜尘早年修行时,曾因无法完美收敛这身惊天杀气,一度气息外露宛如人形凶兵,令人望而生畏。

    直至近年,他历经磨练,好不容易才初步掌握了收敛与控制之法。

    能将这骇人杀气隐于体内,看似与普通人无异。

    先前,皇帝也曾多次或明或暗地示意,召镇北王世子姜尘入京伴读或受教。

    然而,这些旨意无一例外,都被镇北王姜焚天以犬子顽劣,不堪教化,北境苦寒,需留身边磨砺等理由,硬生生顶了回去。

    世人大多认为这是镇北王拥兵自重,抗拒皇命的又一体现。

    但唯有极少数深知内情的心腹才明白,姜焚天力拒圣意,其中一个极其关键且不便明言的原因,正是担忧姜尘入京。

    《浴血修罗经》煞气太重,修炼者心性易受杀意侵蚀。

    早年的姜尘,虽天赋异禀,进境神速,却一度难以完美驾驭这门霸道功法。

    周身杀气时而失控外溢,宛如一柄出鞘即要饮血的魔刃。

    心绪稍受刺激,便可能引发体内杀意沸腾,陷入一种意识绝对冷静的杀戮状态。

    北境边关,强敌环伺,杀伐本是常事。

    更有姜焚天这位同样修炼此经的大成者亲自在旁看护督导,尚能及时压制,引导。

    可若孤身入京,置身于波谲云诡,处处皆是无形枷锁的皇都。

    面对层出不穷的阴谋算计,刻意挑衅,一旦杀意失控而无人能及时抑制。

    皆时姜尘大开杀戒之后,事情无论什么走向都不太好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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