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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崔浣看着被押上堂来的史翰非,面色沉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对于史翰非被姜尘当场拿下一事,他早已收到心腹急报,此刻这一幕,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而那史翰非,面色灰败,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然。
他抬眼看着姜尘,声音嘶哑却清晰。
“钦差大人明鉴!此事,皆是下官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哦?一人所为?”
姜尘语调玩味,目光却如冰冷的刀锋,若有深意地扫过一旁垂首而立的崔浣。
崔浣立刻上前一步,躬身接口,语气沉痛。
“下官御下不严,竟让此等蠹虫为祸乡里,酿成大错!下官情愿领受大人一切责罚!”
他将自己摘得干净,只担了个失察之罪。
姜尘根本不接崔浣的话茬,他的注意力依旧锁定在史翰非身上,声音平稳却带着巨大的压力。
“史翰非,你可知,假借北境战事之名,强征民粮,盘剥百姓,中饱私囊,这是什么样的罪过?”
史翰非叩首,一副认命姿态。
“下官,下官一时鬼迷心窍,铸下大错,如今,愿任凭大人发落,绝无怨言!”
“发落?”
姜尘身体微微前倾。
“那你告诉本钦差,你收来的那些粮食,现在何处?”
“已卖与往来商户。”
“所得钱财呢?”
“下官府中……尚余二十余万两,其余的……都已花了。”
“花了?”
姜尘眉梢一挑。
“花在何处?!”
史翰非仿佛早已打好腹稿,毫不犹豫地答道。
“用于走动关系,贿赂京中贵人。”
“京中贵人?”
姜尘眼神一凝。
“谁?”
史翰非抬起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姜尘身旁的萧兰玉,随即垂下,咬牙吐出四个字。
“宰相,白大人!”
此言一出,萧兰玉的秀眉忍不住微微蹙起,但她深知此刻自己不宜开口,只是继续看着。
姜尘心中冷笑,这攀咬扯得上蹿下跳,分明是胡乱攀诬,意图将水搅浑。
但他面上不露分毫,反而顺着对方的话继续追问,如同猫捉老鼠。
“只有京中的贵人?你凉州上官,便无需走动了么?”
史翰非硬着头皮道。
“下官……下官一心只想离开这荒芜之地,调任京畿,故而……只贿赂了京中高官。”
这时,崔浣适时地站出来,指着史翰非,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糊涂!愚蠢至极!为官之道,在于勤政爱民,为一方谋福祉!政绩卓著,上官朝廷自然看在眼里!你竟行此龌龊捷径,自毁前程,更陷白相于不义!真是,真是枉读圣贤书!”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正义凛然,转身对着堂外厉声喝道。
“来人!将此败类给我押入大牢!明日……不!即刻呈报卷宗,明正典刑!”
“慢!”
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定身法咒,让所有准备行动的衙役僵在原地。
姜尘缓缓站起身,踱步到崔浣面前,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他。
“崔大人,这么急着杀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压,每一个字都敲在崔浣的心头。
“人,是我带来的,案,是我要查的。我,是陛下亲封的钦差!”
“你。”
姜尘的声音陡然转厉。
“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最后五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凛冽的杀气!
崔浣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震慑,脸色瞬间一白,冷汗涔涔而下,连忙深深躬身,几乎将头埋到地上。
“下官糊涂!下官也是一时悲愤,急于肃清吏治,绝非有意僭越!一切全凭钦差大人安排!下官绝不敢再有异议!”
姜尘冷眼扫过崔浣那看似恭顺实则暗藏算计的姿态,又瞥了一眼如待宰羔羊般认命的史翰非,心中冷笑更甚。
这出弃车保帅,断尾求生的戏码,演得倒是熟练。
他不再看这两人,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堂。
“此案,脉络未清,疑点尚多,本钦差还有诸多疑问需要厘清。”
他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
“先把人带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待我稍后,亲自提审。”
两名钦差卫队士兵立刻上前,将面如死灰的史翰非押了下去。
“至于现在。”
姜尘话锋一转,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缓缓扫过堂下凉州众官员。
最终定格在崔浣身上,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
“崔刺史,即刻下令,将你凉州近十年来的户曹,仓曹,兵曹等一应账册,文书,卷宗,全部封存,即刻呈送本钦差行辕!”
他微微停顿,看着崔浣骤然收缩的瞳孔,继续说道,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千钧之力。
“还有,准备好州府库房,粮仓以及武库的所有钥匙,派专人引领,本钦差,要逐一清点,亲自核验!”
“大人!”
崔浣闻言,脸色终于控制不住地剧变,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
急忙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急切。
“大人三思!库房乃至州府重地,关乎一州命脉,按制,非特殊情况,不得轻启啊!还请大人……”
“崔浣。”
姜尘猛地打断他,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冰封千里的寒意。
瞬间将崔浣所有未出口的辩解冻结在喉咙里。
“你刚才,是没听清本钦差的话吗?”
姜尘一步步走下主位,逼近崔浣,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冰锥,直刺对方心神。
“需不需要,我把圣旨再给你念一遍?”
“本钦差此行,是代天巡牧!持节行事!”
他站在崔浣面前,居高临下,一字一句,如同宣读判决。
“你凉州库房,难道是什么龙潭虎穴,连代表皇上的本钦差,都进不得?看不得?”
“还是说。”
姜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
“你凉州的库房里,藏着什么连皇上都不能知道的惊天秘密?!”
催浣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姜尘,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随即缓缓躬身施礼,同时开口。
“谨遵,上官旨意。”
姜尘闻言并未再说什么,而是带着一行人离开了刺史府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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