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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洛洛是被一阵吵嚷声弄醒的。阳光正好,透过茂密的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她圆滚滚的肚皮上,暖洋洋的。
身下的泥土混着青草的芬芳,不远处的小溪传来潺潺水声,几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正停在她的鼻尖上,翅膀扇动着细微的风。
这是一个完美的午睡开端。
如果不是那几个咋咋呼呼的部落长老,用他们那堪比吼猴的嗓门,破坏了这份宁静的话。
“找到了!兽神在上,她果然在这里睡觉!”
“快,快把她叫醒!祭祀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她可是今天的主角!”
巴洛洛不情不愿地掀开一条眼缝,映入眼帘的是三张布满褶皱、写满焦急的老脸。
为首的大长老,胡子都快垂到地上了,此刻正激动得一颤一颤的。
她慢吞吞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柔软的草地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吵……别耽误我……消化……”
午饭刚吃了一肚子甜美的浆果,正是需要静卧养神,促进肠胃蠕动的大好时机。
这些长老,真是一点养生常识都没有。
大长老显然没空理会她的消化问题,他用那根象征着权力的木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巴洛洛的后背,“巴洛洛,快起来!今天是你最荣耀的一天!你被选中了,要作为我们水豚部落最珍贵的祭品,献祭给伟大的兽神!”
“祭品?”巴洛洛终于舍得把脸抬起来,她眨了眨那双总是显得很无辜的棕色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露珠。
她关注的重点显然和长老们不在一个频道上,“那……要走很远的路吗?祭祀完了,还管饭吗?”
三位长老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二长老痛心疾首地捶着胸口:“兽神啊,请原谅她的无知吧!”
三长老则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撇嘴道:“我就说她不行。”
全部落谁不知道,巴洛洛是水豚一族最拉跨的存在。
别的兽人忙着修炼、觅食、打架的时候,她不是在吃,就是在睡觉,或者是在去吃和睡觉的路上。
让她当祭品,怕不是兽神都会嫌她太懒,消化不良。
巴洛洛听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赞同地点了点头:“三长老说得对。我肉质疏松,缺乏运动,口感肯定不好。要不……你们换一个?”
她说着,还热心地指向不远处一只正在练习甩尾巴,把泥巴甩出十几米远的健壮同族,“你看阿壮就不错,肌肉紧实,一看就很有嚼劲。”
被点名的阿壮一个激灵,甩尾巴的动作都变形了。
大长老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他深吸一口气,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这是兽神的神谕,是部落所有长老共同占卜的结果!巴洛洛,这是你的命运,也是你的荣耀!由不得你挑三拣四!”
他顿了顿,似乎想用一些能打动她的方式来劝说,“你想想,成为兽神的一部分,你将获得永生!再也不用为食物发愁,也不用担心睡到一半被野兽叼走!”
巴洛洛的眼睛微微一亮:“不用为食物发愁?”
“没错!”大长老以为说动了她。
“那兽神那里,是不是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那是自然!神域里应有尽有!”
“睡觉的地方,是不是又软又舒服,还没人打扰?”
“……当然!绝对的安宁!”
巴洛洛终于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沾在身上的草屑。
她那圆润的身形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敦实,配上那张与世无争的脸,实在很难让人把她和荣耀的祭品联系起来。
“好吧,”她勉为其难地叹了口气,“既然管吃管睡,那我就去看看吧。不过我先说好,要是路太远,走到一半我是会躺下的。”
三位长老:“……”
祭祀大典设在部落中央最空旷的平地上,一座用巨石搭建的古老祭坛矗立其间,上面刻满了看不懂的图腾和符号。
部落里的所有兽人都到齐了,他们围在祭坛周围,神情肃穆,眼神里带着敬畏与……同情。
当巴洛洛被长老们护送过来时,人群中响起一阵细微的议论。
“真的是巴洛洛啊,她居然没躺在半路上。”
“唉,虽然她平时是懒了点,但就这么被献祭了,还是有点可怜。”
“可怜什么!这是荣耀!能被兽神看上,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巴洛洛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她的注意力完全被祭坛上摆放的贡品吸引了。
一堆堆码得整整齐齐的红色浆果,几串烤得焦香的鳞甲鱼,还有一大捧散发着甜香的蜜露花。
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小声问身边的大长老:“这些……我能先尝尝吗?反正待会儿我也是祭品了,提前跟贡品熟悉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大长老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他决定在仪式结束前,不再跟这个脑回路清奇的祭品说一句话。
繁琐的仪式开始了。
大长老举着木杖,用苍老而宏亮的声音,吟唱着古老的祭文。
部落的兽人们随着他的吟唱,虔诚地跪拜下去,口中念念有词。
巴洛洛被要求站在祭坛的最中央,一个被刻画成太阳形状的图腾之上。
她觉得有点无聊。
大长老的吟唱太长了,像没完没了的催眠曲。
周围跪着的人太多了,空气有点闷。
脚下的石头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倒是很适合躺下来睡一觉。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在全体族人震惊的目光中,三位长老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昏厥,被誉为百年一遇的荣耀祭品的巴洛洛,在祭祀大典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打了个哈欠,蜷缩起身子,在祭坛中央……睡着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连天空中的云,似乎都停止了飘动。
大长老举着木杖的手僵在半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他想怒吼,想把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摇醒,但又怕惊扰了即将降临的兽神。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祭坛中央的太阳图腾,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一道道金色的光纹从石头缝隙中迸发,沿着古老的刻痕迅速蔓延,瞬间将整个祭坛包裹。
光芒越来越盛,从最初的柔和,变得无比刺眼,仿佛一轮真正的太阳降临于此。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看到,在那片耀眼的白光中,躺在祭坛中央的巴洛洛,小小的身子被光芒托起,缓缓地、缓缓地消散,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
不知过了多久。
巴洛洛是被一股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极其难闻的味道呛醒的。
她皱了皱鼻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预想中柔软的草地和温暖的阳光都没有出现。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纯白色的、高得吓人的天花板,上面镶嵌着能发出柔和光线的长条。
空气冰冷而干燥,吸进肺里,带着一股陌生的味道。
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同样冰冷的金属床上。
这是哪儿?兽神的神域……装修品味这么差的吗?连张草垫子都没有。
她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巨大得有些离谱的房间,墙壁是泛着冷光的银白色金属,光滑如镜,能映出她有些茫然的圆脸。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她身下的这张床。
“有人吗?”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管饭的在哪儿?”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有些孤单。
就在这时,正对着她的一面金属墙壁,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条同样是金属材质的走廊。
五个身影,从走廊的光影中,缓步走了出来。
巴洛洛好奇地望过去,然后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是五个她从未见过的、高大得不像话的雄性。
为首的那个,有着一头极短的银灰色寸发,冷得能掉下冰碴子。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制服,肩上扛着她看不懂的,闪闪发光的狼头徽章,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恐怖气息。
他左手边,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一头赤色的中长发的狐狸,嘴角噙着一抹堪称完美的微笑,但那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
右手边,则是一个黑发及肩的男人,皮肤白得像雪,气质阴郁又禁欲。
后面还有两个。
一个浅金色长发,美得过分的狮兽,正用挑剔又嫌恶的目光,从头到脚地打量着她。
另一个则高大魁梧,亚麻色的卷发让他看起来相对温和一些的熊兽,但紧皱的眉头,同样暴露了他此刻不佳的心情。
他们就那样站在不远处,五道审视的、冰冷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杀意的目光,齐刷刷地钉在了巴洛洛的身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巴洛洛眨了眨眼,与他们对视了三秒。
然后,在五位星际最高掌权者困惑、错愕、甚至有些不敢置信的注视下,她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认真地、诚恳地,问出了抵达这个新世界后的第一个问题:
“请问……现在是开饭时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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