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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白站在门槛之外,殿内的天子站在台阶之下。一道门槛,一线阳光,隔开了君与臣,却又仿佛将两个孤独的影子,拉得极近。
面对叶卫青的呢喃之言,木子白没有回答。
他平静地迈过了那道门槛,走到了叶卫青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臣子之礼。
“陛下。”
“这里没有陛下,也没有元帅。”叶卫青摆了摆手,侧身指向一旁。
不知何时,那里已经摆好了一方案几,两只酒樽,一壶浊酒。
“只有我,与你。”
……
大唐,贞观十年。
太极殿内,李世民看着天幕中这堪称离经叛道的一幕,整个人都坐直了。
“降阶相迎,虚位以待……这……这后世子孙,好大的气魄!”
房玄龄与杜如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君视臣为手足,臣视君为心腹,此等际遇,千古难求啊!”
魏征长叹一声,这位铁骨铮铮的御史,此刻竟有些羡慕。
……
汉,元狩二年。
未央宫中,汉武帝刘彻负手而立,眉头微蹙。
“不成体统。”他缓缓吐出四个字,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多了一丝玩味。
“然,收心之术,登峰造极。此君,此臣,皆非池中之物。”
……
蜀汉。
丞相府内,诸葛亮放下了手中的竹简。
“先帝亦曾屈身……三顾茅庐。”他喃喃自语,油灯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不定。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此子,幸甚。”
也就在这时,天幕之上,金光再起。
【警告!警告!前方大型高燃现场,单身史官请备好纸笔!】
【《史记·天祐大帝本纪》载:帝与木帅子于初见,于宣政殿共饮,定君臣之约。帝曰:‘朕得卿,如鱼得水。’帅曰:‘臣遇君,如鸟归林。’】
【后世称此会,为‘宣政殿之盟’,君臣一体,互为表里,开启大唐七百年不世之基业!】
李世民看到这行字,一口气没上来。
“朕的鱼得水……他他他,他给学了去!”
宣政殿内。
木子白看着那壶酒,内心毫无波澜。
演,接着演。
今天这出戏码,算是唱到高潮了。
投资人亲自下场为你站台,嘘寒问问暖,就差把“我看好你”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这种时候,决不能掉链子。
人设,要立稳。
他没有去碰酒,而是垂首道:“陛下,臣有罪。”
叶卫青一愣:“爱卿何罪之有?”
“朝堂之上,臣言行过激,胁迫百官,擅作威福,此为不敬之罪。”
“然,当浑浊成为常态,清白,本身就是一种罪过。”木子白缓缓抬头,直视着叶卫青,“臣,不得不如此。”
“若不以雷霆手段,何以聚拢人心?若不以铁血之姿,何以震慑宵小?”
“为国,为君,臣,愿担此罪。”
好一个“清白是罪”!
叶卫青心中巨震。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觉得那张清秀的面孔下,藏着一颗比钢铁还要坚硬,比深渊还要孤寂的心。
他亲自提起酒壶,为木子白斟满一杯。
“卿之罪,在于太过清白。”
“卿之罪,在于太过忠直。”
“卿之罪,在于,让朕这个天子,显得太过无能!”
叶卫青举起酒樽,递到木子白面前。
“这一杯,朕敬你。”
“敬你木家满门忠烈,护我大唐山河。”
“也代朕,向你那两位兄长,赔罪。”
木子白默默接过酒樽。
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吐槽一句:赔罪就免了,折现吧。
但他却转过身,面向空无一人的殿门,将那杯辛辣的酒液,缓缓倾倒在光洁的地面上。
“第一杯,敬二兄,直死谏,死不旋踵。”
他顿了顿,又从叶卫青手中接过酒壶,自斟一杯,再次倾倒。
“第二杯,敬三兄,为君死,魂归庙堂。”
“兄长遗愿,后辈续之。国难当头,臣,不敢饮酒。”
叶卫青眼眶瞬间红了。
他伸出手,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喉头哽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
愧疚,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够了。”
他猛地转过身去,不想让自己的失态,被臣子看到。
可天幕,却毫不留情地将他通红的眼眶,给了一个大大的特写。
【破防了,家人们,他破防了!】
【天祐大帝一生要强,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铸就煌煌大唐,唯独在木子家人面前,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李世民:“……”
刘彻:“……”
诸葛亮:“……”
“传朕旨意!”叶卫青平复了一下情绪,声音却依旧带着颤抖。
他重新面向木子白,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追封木子白为贞烈郡王!追封木子谦为忠勇王!异姓双王,永镇国门!”
“朕,再封你,木子于,为大唐‘镇国公’,食邑万户,俸禄万石!入朝不拜,赞拜不名!”
这封赏一出,若是传到殿外,足以让天下震动!
开国以来,活着的异姓王爷本就没有,更别说这国公的殊荣,已是人臣之巅!
然而,木子白却跪下了。
不是谢恩,是请罪。
“陛下!万万不可!”
“微臣寸功未立,何敢受此天恩!异族未退,长安危在旦夕,此时封赏,是置微臣于火上炙烤,置大唐于天下人之非议!”
他叩首在地,声音铿锵。
“家主遗愿,后辈续之!微臣不要封赏,只请陛下三件事!”
叶卫青扶不起执意要跪的木子白,只得带着泪,问道:“爱卿请讲!”
“其一,请陛下下旨,赦免天下因逃税、欠粮而入罪之囚徒,令其戴罪立功,编入辅兵,共守长安!”
“其二,请陛下下旨,于城中设百工院,凡有一技之长的工匠,无论出身,皆可入内,由朝廷供养,专司军械改良!”
“其三……”木子白抬起头,眼中满是决绝,“请陛下准许,微臣愿将木家世代所有封赏、食邑、家产,尽数捐出,充作军饷!”
演,就要演全套。
要感动客户,先把自己榨干。
叶卫青听完,再也忍不住,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他何德何能,得此忠臣!
“准!朕全都听你的!”
叶卫青上前,亲自将木子白扶起,死死抓住他的手臂。
“朕还要再给你一样东西!”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小小的,却沉重无比的纯金虎符,直接塞进了木子白的手里。
“这是朕的私印虎符,见此符如见朕亲临!”
“自今日起,凡守城之事,无需奏报,你可全权决断!国库、武库、宗室府库,任你取用!”
“朕,只问你一句。”
叶卫青盯着木子白的眼睛,一字一顿。
“爱卿,可还有他求?”
木子白心中飞速盘算着。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微臣,还缺一样东西。”
“讲!”
“一份,足以让全城百姓,与我等君臣,同心同德,共赴国难的……《告长安父老书》。”
他平静地吐出这句话,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如今市面上流通的雕版印刷术简陋,恐难以在短时内传遍全城……”
叶卫青闻言,神色骤然一变。
他拍了拍木子白的肩膀,眼神中透着一股“我懂你”的神秘。
“爱卿放心。”
“朕,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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