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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涛转向左侧,对一名青年递了个眼色。那青年微微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包粉末,朝着那堆劈柴刀撒去。
众人目光皆锁在那堆劈柴刀上。
却见粉末落在刀身之上,竟无半分异状。
青年捕快回头,冲陆涛摇了摇头。
陆涛心头微松,嘴角却勾起一抹自嘲。
他一个衙门捕头,竟在替凶手担忧,还想要替凶手遮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世道,到底何为善,何为恶?
此时,那检查劈柴刀的青年走了回来,说道:“刘大几人都练过半年武艺,可从现场痕迹看,除了刘大还稍作反击,其余几人竟无半分挣扎。”
“这凶手出刀之快,直教人胆寒。”
“去各家搜查的弟兄,也未查到有用线索。”
陆涛不置可否。
此番前来,他本就抱着敷衍之心。
查不到线索,正合他意。
那青年走到楚凡几人跟前,逐一审问。
问到楚凡时,他眼中露出古怪神色,上下打量一番,才开口:“楚家的人?”
楚凡尚未应声,赵虎已忙接话:“回差爷,他便是楚凡……这孩子自小乖巧,父母过世后靠打渔过活,还常帮邻里做事。”
“刘大几人心肠歹毒,为抢楚家老宅,打过小凡好几次,这次更砸了大门、撕了渔网,简直不给人活路!”
楚凡暗自无语。
赵叔是想将他说得惨些,好博差爷怜悯。
可这般说下去,反倒像坐实他是凶手了……
刘大几人断他活路,他便潜入此处报仇,这因果倒也“周全”。
“哦?”
那青年捕快一阵错愕,“又有人盯上楚家老宅了?”
“真不怕死么?”
又?
不怕死?
盯上楚家老宅,有性命之忧么?
楚凡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昨夜那对狗男女的对话忽然浮上心头。
“楚家老宅邪门得很,先前多少人想占,不是死就是疯。”
“便是黄家少爷,也是如今才敢打那宅子的主意……”
如此说来,连官府也知晓此事?
但为何从未见过官府去家里调查?
楚凡目光落在青年捕快身上,盼着能从他口中多探些消息。
可那青年捕快却似避瘟疫般,径直跳过了他,转头去询问其他人,叫楚凡郁闷不已。
……
另一边,听着手下人和赵虎对话,陆涛神色微动。
多年前他还是个小捕快时,曾跟着师父办过几次与楚家老宅相关的命案。
那些年,觊觎楚家老宅的人不少,可到头来,不是惨死,便是疯癫。
他曾想调查楚凡父母,却被师父拦住痛骂了一顿。
瞧师父那模样,不但非常敬重楚凡的父母,甚至在那敬重当中,还有着一缕难以掩饰的恐惧!
从那时起,他便对楚家多了几分好奇。
但后来成了捕头,他也只能遵师父叮嘱,将楚家视作禁地,凡事尽量绕着走。
却不料,两年前楚凡父母竟诡异离世。
如今两年过去,竟又有人盯上楚家老宅?
刘大几人死,是否与楚家有关?
陆涛目光落在楚凡身上。
此刻的楚凡,稚气未脱,气血虽数倍强于修炼之前,仍显瘦弱。
他似乎对眼前事惶恐不已,始终低垂着头。
陆涛眼眸微微一眯,左手手指掐了个诀。
霎时间,四周突然变得万籁俱寂,他的眼眸中升腾起了雾气,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了颜色,化作了灰灰一片。
这旺盛的气血……
陆涛神色微变,眯起了眼。
在他那“感气术”的观察下,楚凡身旁的赵虎等人,气血如风中残烛。
唯有楚凡,气血竟似越烧越旺的火焰!
无限接近于养血……
但似乎又有点不对。
方才赵虎说刘大几人打过楚凡数次,还砸了他家大门,并撕碎了他赖以为生的捕鱼网。
刘大那几个废柴,能打得过楚凡?
所料不差的话,应该就是楚凡动的手了。
可这,与他陆涛何干?
前些日子刘家独子被渔霸当街打死,手下查到血刀门头上,却被县尊拦了下来。
如今死了几个泼皮,县尊反倒以“死的人太多、影响恶劣”为由,逼着他严查。
这世道,哪有半分天理!
待手下问完所有人,陆涛挥了挥手,带着一众捕快离去。
从楚凡身边经过时,他有意无意侧过头,看向楚凡。
四目相对,陆涛竟微微颔首一笑。
他走出院子后,在外等候的衙役立刻让人进来,用席子裹住几具尸体拖了出去。
楚凡与赵虎等人,也取回了各自的劈柴刀。
“这就结束了?”
快速瞥了一眼陆涛离去的背影,楚凡只觉后心发凉。
情形与他预料的大差不差,却又有些许不同。
方才陆涛观察他的时候,直教他如芒刺背!
那一刻,他已知晓,陆涛应该是通过某种秘法,感应到了他的气血之力。
他心底已在盘算应对之策。
甚至,做好了逃跑搏命的准备。
却没料到,陆涛竟一言不发,还冲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里,竟无半分恶意与戾气。
“赵叔,你对那位陆捕头,了解多少?”走出刘家小院,楚凡忍不住问了一声。
赵虎搓着冻红的手,哈出的白气在胡须上凝成霜花:“要说这陆捕头,在咱们外城可是少有的好官!”
“四年前他还不是捕头的时候,便单枪匹马端了黑风寨,自己挨了刀,还把人质护得好好的回来。”
“前阵子白虎帮强抢民女,也是他带人设伏,直接把白虎帮给灭了。”
“街面上的泼皮无赖,见了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腿肚子都打颤。”
“街坊们提起他,没一个不竖大拇指的,都说他是咱们外城的青天大老爷。”
“你方才也瞧见了……”
“他知晓刘大几人是畜生,故而看似查案,实则敷衍,根本没打算深究。”
楚凡听着,眉头渐渐舒展。
原来陆捕头竟是这般人物。
沉默片刻,楚凡又问:“赵叔,为何有人说,从前觊觎我家老宅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这……”赵虎面露尴尬,“我也听过些传言,却百思不得其解,或许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道听途说?
事有反常必有妖。
楚凡却不再追问。
他冒着大雪回到家,见屋内愈发凌乱。
这屋子,耗子进来是否哭着走,他不知道。
可刘大几人进来,里里外外搜了一圈,最后气急败坏,将他大门都给砸了。
想来那捕快也是如此。
不如一会就去找牙子,把这宅子卖了。
楚凡抬头望向院中的桂花树。
那桂花树树干虬结如龙,树冠似撑开的巨伞,覆着厚厚一层雪,朝着父母的房间倾斜。
这幅景象,他在记忆中已瞧过无数次。
可这一次……
想到昨夜听闻的“邪门”之说,以及那青年捕快诡异的态度,再看向那造型奇特的桂花树,让楚凡对这老宅生出了强烈的探究欲。
他迈步走向了父母的房间。
房门上挂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与大门一般,也被砸出个大洞。
透过破洞能看见,屋内桌椅尽碎,满地木屑与尘土。
楚凡双手扣住门板上的破洞,微微用力……
“咔!”
一声轻响,整扇门竟被他直接拆了下来。
楚凡缓步走入屋内。
一股忧伤从心底升起。
与这屋子有关的记忆,点点滴滴涌上了心头。
就在此时……
他的脑海中,忽响起一个低沉诡异的声音,反复回荡:
“来!”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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