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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雾未散,冬日清晨透着刺骨冷意。小院里,赵虎正埋头收拾竹篾,动作略缓,呼出的气息凝作团团白雾。
楚凡还躺在板床上,裹紧旧被,沉睡正酣。
昨夜练拳过久,筋骨酸疲,此刻他仍在黑沉梦乡,浑然不觉天色已明。
忽然,一阵急促叩门声撞破寂静。
“咚、咚、咚!”
一声接着一声,执拗不绝。
楚凡蓦地惊醒。
就听院外传来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赵虎兄弟可起了?出大事了!”
赵虎放下竹篾起身开门,见是邻居张老六和朱阿四。
二人面带惊惶,却又掩不住几分兴奋。
张老六跨入院中,便压低嗓音道:“黄守良家的管家,与那护院教头王师傅,昨夜被人杀啦!”
“什么?”赵虎心头猛地一跳,一股难抑的狂喜涌上,却又被紧随的惊骇压下。
他下意识朝楚凡紧闭的房门瞥了一眼。
楚凡失踪半月归来,当晚刘大那伙人就横死,死状凄惨;
前几日楚凡从七星帮返家,占其宅的黄家仆役,以及来此威胁过他的两个泼皮,又被人打死在了青阳河岸边;
昨夜楚凡刚回,黄家管家和护院教头竟也没了性命……
然而这怎么可能?
杀个不会武功的管家倒也罢了……
那王师傅可是黄家重金请来的练家子!
据说一身实力,丝毫不逊于黄家大少爷黄羽!
楚凡不过去七星帮做了二十几天杂役,便学武,又能有几分进境?
刘大等人于武馆习练半年,也不过较常人稍强,岂能与此等练家相比?
赵虎心中惊疑不定,向张老六试探问道:“黄家那边……如今是什么情形?”
张老六咂了咂嘴,满脸古怪:“古怪得紧!衙门的人倒来了,可黄家竟说,是管家和护院教头起了冲突,打起来同归于尽了!”
“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朱阿四忍不住插嘴道“那管家瘦得像根竹竿,风大点都能吹跑,哪来的本事跟护院教头同归于尽?”
“官府便信了?”赵虎愕然。
“江湖事,江湖了嘛。”张老六压低声音:“官府的人拿了黄家的好处,自然顺水推舟,草草了事就走了。”
“真是想不到……”赵虎眼睛瞪圆,实在难以置信。
黄家管家和护院头头被杀,黄家不该多拿好处给差爷,让他们尽快捉拿凶手么?
这是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怕官府介入而暴露了?
还是说,知晓敌人实力,不敢招惹,所以选择息事宁人?
“依我看啊……”
朱阿四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说不定是黄羽的对头干的!”
“那黄羽在血刀门管渔栏,手下人欺行霸市,多少渔民恨他入骨!”
“而且那厮手段残忍,据说跟七星帮争斗时,杀了不少七星帮弟子,七星帮的人也欲杀之而后快!”
“我还听说,黄羽前些日子被人打伤了!”
“被人打伤?”赵虎一怔,下意识问道:“被谁打伤的?”
“谁知道呢!”朱阿四摇头:“搞不好杀管家和护院头头的人,本是冲着黄羽来的。”
“只是那黄羽狡猾,受伤后躲在血刀门不出来,这才躲过一劫。”
赵虎嘴角抽了抽,目光又不自觉飘向楚凡的房门,心里头那点怀疑,像草似的疯长。
张老六见他神色不对,拍了拍他的胳膊:“兄弟你也别多想,倒是件好事——”
“黄家前些日子逼着你和街坊们卖房子,如今出了这事,估计该消停些日子了。”
朱阿四接话:“如今黄家周遭已布满人手,赵虎兄弟近期可莫要往那边去了,小心惹上麻烦!”
赵虎一愣:“什么人?”
“黄老爷惧死,调了许多人护卫宅邸。”张老六道:“听说其中还有血刀门门人,一个个凶神恶煞。”
“以黄家为中心,那附近区域都布置成了天罗地网一般……”
“怕是一只苍蝇想飞进去,都很难呐!”
几人交换眼神,心底都生出一丝快意。
黄家平日作恶多端,今遭此报,正是一家哭丧,百户称快!
他们不知,隔着一扇薄门,楚凡早已醒转,将他们这一番对话听了个真切。
待张老六和朱阿四告辞离去,楚凡房门“吱呀”而开。
他缓步而出,神色平静,如方初醒。
赵虎见他出来,欲言又止:“小凡,你醒了?方才的话你听见了吧?我看你还是早点回七星帮去,如今这边不大太平……”
“我知道了。”楚凡笑着点头,没多言语。
他转身出了院门,往黄家方向走去。
不多时,便至黄家左近。
远远望去,果见高墙之外,游荡着许多面目陌生、腰佩兵刃之人,三五成群,戾气逼人。
楚凡嘴角微扬,闪过一丝冷意。
黄守良这老东西,经此一夜,果成惊弓之鸟。
倒是那黄羽,行事竟如此谨慎——受伤后便一直躲在血刀门,就连管家和护院头头被杀,都没回来。
或许,他以为此事是拜月教所为?
该想个什么法子,将黄羽那厮从血刀门里引出来呢?
直接剁了黄守良?
这几日定然不行。
黄家如今守备森严,硬闯麻烦不小。
楚凡微蹙眉峰。
时至今日,他还没见过黄羽。
但黄羽在他心中,已经死千百遍!
……
楚凡压下心中骚动的杀意,回到七星帮,径直往饭堂而去。
他刚端着粥和窝窝头,在李清雪旁边的桌子坐下,赵天行就如鬼魅般窜到跟前。
“我的肉,是不是你吃的?”
赵天行黑着脸盯着楚凡。
楚凡一脸无辜:“什么肉?不道啊!”
“休要装傻!”赵天行气呼呼道:“把我肉吃了,汤都没留一滴,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
“昨天下午狂练十二形拳,累惨了,所以……”楚凡咧嘴一笑,“赔你一只烧鸡如何?”
赵天行气笑:“一块‘地脉牯’肉,岂是一只烧鸡可比?”
楚凡竖起了手指:“三只。”
“……行!”赵天行翻了翻白眼。
楚凡又道:“那,明日我也用三只烧鸡换你一块‘地脉牯’肉如何?”
“啊!”赵天行差点跳起来:“你竟把臭不要脸的话,说的如此光明磊落!”
旁坐的李清雪默然无语。
闹腾一番后,赵天行从怀中摸出一张白麻纸,递与楚凡。
其上所列,皆是曹师所给药方中之药材,每味旁均标价目。
“昨日我遍访药铺,比价抄录……”赵天行道:“却未想到,你在家偷吃我的‘地脉牯’肉,可真让人寒心呐!”
楚凡只当没听见,往白麻纸最下方一看,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一副药材,竟需十五两银子!
十五两银子,仅得药浴一次!
都知“穷文富武”,可这才冲击“练血”,已经如此烧钱了!
那练血丸一颗五六钱银子,一天两颗,一月也才三十多两……
这用作药浴的药材倒好,泡一次就十五两!
幸得近日有意外之财。
两次杀戮,拢共一百多两,足够这段时间使用了。
明日回去之时,便先买上三副药材吧。
楚凡眨了眨眼,心中暗道:“管家,王师傅,先前我该下手轻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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