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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夜瑾端走了那锅红烧肉,留下苏晓月主仆对着一室肉香和空锅发愣。青果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娘娘……那是我们好不容易……”小丫头心疼得直抽气,那锅肉在她眼里简直是山珍海味,就这么被端走了。
苏晓月从最初的错愕和恼怒中冷静下来,她走到灶台边,用手指抹了一点锅里残留的酱汁,放入口中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火候恰到好处,可惜……
她转身,看着泫然欲泣的青果,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傻丫头,哭什么?一锅肉换一个长期饭票,这买卖不亏。”
“长期……饭票?”青果懵懂地抬头。
“就是以后咱们可能再也不缺肉吃了。”苏晓月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种小狐狸般的狡黠,“陛下金口玉言,说了会双倍补偿。你想想,御膳房送来的东西,能差吗?”
青果眨了眨眼,慢慢回过味来。对哦!皇上吃了娘娘的肉,得赔!还得是双倍!这么一想,好像……还真不亏?
“可是娘娘,皇上他……他以后会不会常来啊?”青果又担心起来,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
“来?”苏晓月轻笑一声,走到水缸边舀水刷锅,语气带着几分算计,“他来可以,但我这冷宫,可不是白吃白喝的地方。今天他是皇帝,强端走了我的肉。下次再来,可就得按我的规矩办了。”
“规矩?”青果好奇地凑过来。
苏晓月将刷锅水泼在院子里,叉着腰,开始给青果,也是给自己定下“冷宫小食堂”的经营准则:
“第一,食材自备!想吃什么,提前说,把材料送来。想空手来蹭饭?门都没有!”
“第二,价格面议!做饭是手艺活,不能白干。至于报酬嘛……可以是更好的食材,也可以是些实用的东西,比如厚被子、新棉花,甚至……消息。”苏晓月压低了声音。
“第三,吃饭禁言!我这儿是厨房,不是金銮殿,吃饭就好好吃饭,别摆皇帝架子问东问西。”
“第四,打包加钱!想吃完了还想兜着走?行啊,得加钱!”
青果听得目瞪口呆,小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娘娘这……这是要把皇上当客人做生意了?这……这能行吗?
“娘娘,这……这可是欺君之罪啊……”青果吓得声音都抖了。
苏晓月却浑不在意:“欺什么君?我这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他愿意来,就得守我的规矩。不愿意,大门在那边,慢走不送。”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笃定,“而且,你信不信,他尝过了这味道,一定会再来。”
那种由最普通食材激发出的、带着烟火气的极致味道,对于吃惯了精致御膳的皇帝来说,绝对是致命诱惑。就像吃惯了米其林的人,偶尔也会想念路边摊的锅气。
第二天,果然不出苏晓月所料。
刚过晌午,小栗子就点头哈腰地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面生的小太监,抬着一个不小的食盒。
“娘娘!娘娘!天大的恩典啊!”小栗子脸上笑开了花,比他自己得了赏赐还高兴,“皇上惦记着您呢!您看,这补偿……哦不,这赏赐就来了!”
食盒打开,里面琳琅满目,简直闪瞎人眼:上好的五花肉整整一大条,肥瘦均匀;新鲜的活鱼在木盆里扑腾;嫩绿的蔬菜水灵灵的;还有各色调料,油盐酱醋糖,甚至还有一小罐宫里特供的桂花蜜!更别提还有一袋精白米和一袋雪花面粉。
对于冷宫来说,这简直是巨富!
青果看得眼睛都直了,激动地抓着苏晓月的袖子。
苏晓月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语气平静:“有劳公公了。放厨房吧。”
小栗子一愣,这反应……是不是太冷淡了点?他赶紧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娘娘,皇上还让奴才带句话……说……昨晚那肉,甚好。”
苏晓月心里哼了一声,面上却不显:“贵人喜欢就好。”
小栗子见她没有更多表示,只好讪讪地让人把东西放好,带着人走了。临走前,还忍不住瞟了一眼厨房,似乎在期待点什么。可惜,苏晓月完全没有再做一份给他尝尝的意思。
人一走,青果立刻扑到食盒前,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兴奋得小脸通红:“娘娘!这么多好东西!我们发财了!”
苏晓月笑着点头:“嗯,是笔好买卖。把肉分一分,挑最好的那块,给太妃那边送过去。鱼养在水缸里。青菜今晚就吃了,不然不新鲜。”
她指挥若定,开始规划这些“启动资金”的用途。皇帝送来的,不仅仅是食物,更是一个信号——他对这里的饭菜有兴趣。这就足够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晓月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有了充足的油和精面,她烙出的葱油饼层次分明,外酥里嫩,香飘十里;用桂花蜜做的简易甜点,让青果和张太妃主仆惊为天人;甚至还能用边角料熬上一锅浓浓的骨头汤。
冷宫的日子,竟然过得有滋有味起来。
这期间,小栗子又来了两次,一次是送一些时令水果,一次是旁敲侧击地问娘娘最近又研究了什么新菜式,说皇上近日政务繁忙,胃口似乎不太好。
苏晓月心中了然。这是“客户”在反馈需求了。
她也不点破,只是偶尔会让小栗子带回去一小碟自己做的爽口小菜,比如糖醋萝卜皮、凉拌野菜之类的,开胃又解腻。
她并不主动邀请,她在等,等那条“大鱼”自己忍不住上钩。而且,她得摆足姿态,让皇帝明白,她这里,不是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御膳房。
这天夜里,苏晓月用皇帝送来的精面粉,做了手擀面。用熬了一下午的骨头汤做底,撒上碧绿的葱花,滴上几滴香油。简简单单的一碗阳春面,却汤清味鲜,面条爽滑劲道。
她和青果正坐在小厨房里,就着温暖的灶火,吸溜着面条时,院门口,那道熟悉的玄色身影,又不请自来了。
夜瑾依旧是独自一人,仿佛只是信步而至。他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暖光下,捧着碗吃得鼻尖冒汗的苏晓月,空气中弥漫着面条和骨汤的质朴香气。
苏晓月抬起头,看到是他,并没有惊讶,只是放下碗,用布擦了擦嘴,语气平常得像是对待一个熟客:
“来了?吃过了吗?”
夜瑾:“……”这女人,每次都能用最平常的话,打出最不按常理的王牌。
他默了默,实在无法违心地说吃过了,那面条的香气太过勾人。他最终还是走进了这间狭小却温暖得不像话的厨房。
“未曾。”他吐出两个字。
苏晓月点点头,很是自然地对青果说:“青果,给贵人盛碗面。”
青果这次虽然还是怕,但有了上次的经验,手脚麻利了不少,赶紧盛了一大碗面,浇上热汤,撒上葱花,恭恭敬敬地放在……灶台边的一个小木墩上——厨房里可没椅子。
夜瑾看着那个充当餐桌的木墩,和那双明显是刚削出来的、粗糙的木筷,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苏晓月仿佛没看见他的迟疑,自顾自地继续吃自己的面,还含糊地说:“汤不够自己加,锅里有。”
夜瑾沉默片刻,终究是撩起衣袍下摆,屈尊降贵地在那小木墩上坐了下来。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面。
汤头清澈,却鲜味十足。面条爽滑有韧劲。简单的味道,却吃得人浑身舒坦,比那些繁复的御膳更抚慰肠胃。
他吃得很快,但姿态依旧优雅。
一碗吃完,他竟觉得意犹未尽,目光看向了锅里。
苏晓月这时慢悠悠地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放下碗,看向他,脸上带着营业式的微笑:
“贵人,面味道可还过得去?”
夜瑾:“……尚可。”
“那便好。”苏晓月笑容加深,“承蒙惠顾,这碗面,加上上次补偿未尽的利息,就算您……一匹杭绸吧。要雨后天青色的那种,做窗帘合适。”
夜瑾拿着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那个在灶火映照下、笑容明媚却带着明显算计的女人。
他,一国之君,吃了一碗面,被要价……一匹布?
还是指定了颜色和用途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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