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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纸上的人影一动不动,如同附骨之疽。忠叔的肌肉瞬间绷起,浑浊的老眼里射出两道寒光,护在沈清辞身前,声音压得极低:“小姐,是太子府的死士。”
沈清辞握着剪刀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冷笑一声:“他倒是半点耐心都没有。”
忠叔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他们这是不想让小姐您活过今晚!府里的人手被沈家遣散大半,剩下的不可信。我们必须马上走!”
“走。”
沈清辞只说了一个字。
没有片刻犹豫,她转身回到桌前,拿起那把冰冷的剪刀,对准自己那一头泼墨般的长发。
“小姐,不可!”忠叔大惊失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子断发,如同不孝。
“没什么不可的。”沈清辞的语气平静得吓人,“沈家已经没有我的位置,我也不再是谁的女儿。这头头发,就当是还给他们了。”
“咔嚓——”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一缕缕青丝滑落,散在地上,像是对过去无声的告别。很快,镜子里那个温婉的将门贵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着及耳短发、眉眼锋利的少年。
她还嫌不够,抓起墙角花盆里的一把干土,混着水搓成泥,毫不心疼地往自己脸上抹去。白皙的皮肤被遮盖,精致的五官变得模糊,只剩下一双眼睛,黑得惊人,亮得也惊人。
再换上那身灰扑扑的男式劲装,腰带一束,一个清秀又带着几分狼狈的少年郎便出现了。
忠叔看着她,眼眶一热,又迅速将情绪压了下去,重重点头:“老奴都安排好了。”
他从床底拖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打开来,里面是几大锭金元宝和一些碎银,还有两套换洗的粗布衣服。
“老夫人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这些是她留下的私产。老奴已经用重金喂饱了西城门的校尉,只说府里小少爷要连夜出城,给城外庄子上的老母亲送急药。马也备好了,就在后院。”
沈清辞利落地将包裹背上:“我们混在出城的樵夫和菜农里,不易被发现。”
两人不再多言,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夜色深沉,天启城的街道一片沉寂,只有远处更夫的梆子声,一声声敲在人心上。
两人牵着马,混在几个挑着担子的樵夫身后,都用斗笠压低了帽檐,脚步匆匆地朝着西城门走去。
城门口,几盏昏黄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将兵卒的影子拉得又长又诡异。
守城的校尉打着哈欠,一脸不耐烦地盘查着出城的人。
轮到他们时,一个兵卒用长枪拦住了去路,粗声粗气地问:“这么晚了,出城干什么去?”
忠叔立刻上前,从袖子里塞过去一小袋碎银,陪着笑脸:“军爷行个方便,我家小少爷的母亲在城外庄子病重,我们赶着去送救命的药。”
那兵卒掂了掂银子,脸上有了点笑意,但还是看向了沈清辞。
沈清辞的心咚咚狂跳,擂鼓一般。她垂着头,死死掐着掌心,用练习了无数遍的、属于少年的粗嘎嗓音回道:“急着……救人。”
那校尉此时也走了过来,他浑浊的眼睛在沈清辞身上扫了一圈。
忠叔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又递上一个更沉的钱袋。
校尉伸手接过去,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脸上的横肉总算松弛下来,他随意地挥挥手:“行了行了,赶紧滚蛋!”
“多谢军爷!”
忠叔拉着沈清辞,飞快地牵马走过城门洞。
就在他们踏出城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沉重的机括声。
“关城门——”
两人不敢回头,利落地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得像是演练了千百遍。
“驾!”
沈清辞一夹马腹,身下的骏马发出一声长嘶,四蹄翻飞,朝着无边的夜色狂奔而去。身后,厚重的城门在轰然巨响中缓缓闭合,将天启城的一切繁华与肮脏,都隔绝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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