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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院的搜查来得很快,林承宗显然动了真格。几个管事嬷嬷带着粗使婆子,将小厨房和丫鬟们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
连苏瑶卧房里的箱笼柜匣也都一一打开检视,动作虽不算粗鲁,但那审视的目光和毫不避讳的翻动,本身就是一种折辱。
春桃气得眼圈发红,却碍于老爷的命令不敢阻拦,只能紧紧跟在苏瑶身边,看着那些婆子将房间弄得一团乱。
苏瑶却始终平静。
她端坐在临窗的矮榻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草药杂记》,目光落在书页上,仿佛周遭的喧嚣与她无关。
只有她自己知道,神识正分出一缕,密切关注着那些婆子的动作,尤其是靠近墙角窗棂的位置。
那里,她昨夜已趁黑将几株新采的、品相稍好的紫须草,用油纸包了,塞进一块松动砖石后的缝隙里。
“王嬷嬷,这里都查过了,没什么异常。”一个婆子回禀道。
领头的王嬷嬷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苏瑶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个礼:
“大小姐,得罪了。老爷吩咐,奴婢们也是按规矩办事。”
“查完了?”苏瑶这才抬起头,目光淡淡地掠过一片狼藉的地面,
“那就请吧,我还要静养。”
她那副油盐不进、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让王嬷嬷心里也有些打鼓,不敢再多言,带着人退了出去。
院门重新被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
“小姐,她们也太欺负人了!”
春桃一边收拾着被翻乱的东西,一边掉眼泪。
苏瑶放下书卷,走到窗边,指尖轻轻拂过那处藏匿紫须草的砖石,感受着其内微弱的灵气波动,心下稍安。
“无妨。她们查不到什么,父亲心里自然有数。”
前院的审问持续了大半日,直到夕阳西斜才传来消息。
据说动了刑,有两个小丫鬟受不住,胡乱攀咬,一会儿说是受了锦瑟院某个二等丫鬟的指使。
一会儿又说是自己不小心在食材里混了不干净的东西,前言不搭后语。
而被重点怀疑的、直接送点心去汀兰水榭的那个小丫鬟,却咬死了是二小姐身边的秋纹姐姐传的话,说是大小姐让送的,她只是听命行事。
而秋纹则哭诉自己从未传过这样的话,定是有人陷害。
一番折腾下来,线索混乱,互相矛盾,根本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没有找到毒药来源,没有确凿的人证,甚至连那碟“有毒”的点心,府医反复查验后,也只说似乎有些成分不明,但毒性微弱,绝不至于让人上吐下泻到那种程度。
这结果,让一心要定苏瑶罪的柳氏和柳如梦大为光火,却也让一直沉默旁观的林承宗,眉头锁得更紧。
他下令将所有涉事仆役暂时关押,严加看管,此事容后再议。
一场声势浩大的下毒风波,最终竟以这样一种模糊不清、各打五十大板的方式暂时压了下去。
林承宗没有解除苏瑶的禁足,却也再未提惩罚之事。
府中下人窃窃私语,看向锦瑟院和汀兰水榭的目光,都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微妙。
夜深人静。
锦瑟院内一片沉寂,只有檐下偶尔响起的更梆声。
苏瑶盘膝坐在榻上,身周萦绕着一层无形的气旋。
白日里的风波似乎并未影响到她分毫,反而那种被逼迫到悬崖边的危机感,以及成功化解危机后心境的些微松动,让她对灵气的感应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丹田内,那缕灵幻彩焰以前所未有的活跃姿态跳跃着,如同一个贪婪的引子,疯狂汲取着从紫须草中提炼出的、以及空气中稀薄的灵气。
经脉传来阵阵被强行拓宽的刺痛,但她紧守心神,以百年修炼的经验。
精准地引导着那股微弱却坚韧的气流,一次次冲击着那层无形的壁垒。
汗水浸湿了她的鬓发,后背的衣衫也紧紧贴在了皮肤上。
苏瑶能感觉到那层壁垒在震颤,在变薄,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就在这时,院墙外,极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压抑的啜泣和低语,似乎是两个小丫鬟在偷偷议论今日之事,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恐惧和后怕。
“……吓死人了,张婆子被打得皮开肉绽……”
“……谁说不是,幸好我们没被牵扯进去……”
“……唉,这府里……以后怕是难安生了……”
若在平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又是压低了声音,苏瑶绝不可能听清。
但此刻,在她全力冲击瓶颈,神识高度凝聚的关头,那些细微的声音,竟如同在她耳边响起一般清晰!
就是现在!
苏瑶心神猛地一凝,将所有杂念摒弃,引导着体内积聚到顶峰的那股气流,如同利剑出鞘,狠狠撞向那层坚固的屏障!
“嗡——”
脑海中仿佛响起一声轻微的轰鸣,某种桎梏应声而碎!
刹那间,一股远比之前精纯、温顺的灵气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她干涸的经脉,流转不息。
五感在瞬间变得无比敏锐,窗外虫鸣、风吹叶动、甚至更远处主院隐约的说话声,都清晰地传入耳中。
身体仿佛轻了许多,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舒畅感弥漫开来。
炼气期一层!
她终于,真正踏入了修仙的门槛!
苏瑶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蕴,神识微动,便能清晰地“看”到自身经脉中那缕细弱发丝,却真实不虚的灵力在缓缓流动。
虽然依旧微弱,但这意味着,她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被动承受的凡俗女子了!
她轻轻摊开手掌,心念一动,一缕比之前凝实了数倍的五彩火焰“噗”地一声在掌心燃起,虽然依旧只有豆粒大小,但那灼热的温度和内蕴的能量,已不可同日而语。
有了这灵幻彩焰和炼气一层的修为,她便能尝试炼制最低阶的丹药,施展最简单的法术,
比如……清洁术,或是微弱的影响他人心神的小伎俩。
在这凡俗宅院,这已是足以改变许多事情的力量。
然而,还未等她细细体悟这新生的力量,那因突破而变得异常敏锐的听觉,便捕捉到了锦瑟院外,两个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声音来自院墙拐角处的阴影里,是守门婆子的声音。
“……里面没动静了吧?”
“没呢,怕是睡死了。唉,也是个可怜的,闹了这一出,名声算是坏了……”
“谁说不是?不过……我听说,汀兰水榭那边,二小姐下午发了老大脾气,摔了一套上好的雨过天青瓷茶具,把秋纹都骂哭了……”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那位主儿如今可金贵着呢,老爷夫人心尖上的人,咱们可惹不起……”
苏瑶眸中寒光一闪。
林诗瑶摔了茶具?
看来,这次没能一举将她按死,这位“好妹妹”很是恼火啊。
她轻轻吹熄了掌心火焰,房间内重新陷入黑暗。
只有她那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亮的眸子,闪烁着冰冷而笃定的光芒。
突破了炼气期,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该轮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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