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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家集的义诊又持续了两日。陈实那日力挽狂澜,将众人皆以为必死无疑的“金疮痉”患者从鬼门关拉回,并有望保住其腿的事迹,如同长了翅膀般在集子内外传扬开来。“陈先生”之名,不再仅仅是华山派药堂的一个称呼,而是在乡民口中带上了几分近乎传奇的色彩。前来寻他看诊的人愈发多了起来,甚至有不少人是听闻其名,专程从邻近村落赶来的。他们不仅信任他的医术,更对他那手“仙家手段”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陈实依旧沉稳,并未因声名鹊起而有丝毫骄躁。他谨慎地处理着每一个病例,但在一些细微之处,已能看出其与寻常郎中的不同。他更加注重探究病因本源,言语间偶尔会带出些乡民们似懂非懂、却觉得颇有道理的词语,如“预防”、“调理根本”等,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一些人的观念。
王执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并未多言,只是在他处理一些复杂病例时,会投去更为关注的目光,偶尔在他遇到疑难时,会看似随意地提点一两句关窍,所涉及的中医理论与辨证思路,比在山上时更为精深广博。陈实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结合自身实践,进步飞快。
这一日,义诊临近尾声,众人正在收拾器械药材。却见那日破伤风患者的兄弟,带着另外两户明显也是普通农家打扮的乡民,一同前来。那汉子手中捧着一块用红布仔细包裹的物件,来到王执事和陈实面前,神情激动而又带着几分庄重,深深作揖:
“王仙长,陈先生,俺大哥今日已能喝下整碗粥了!腿上的肿也消了大半!郎中都说,这是捡回了条命,腿也八成能保住!天大的恩情,俺们几家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答谢……”
说着,他小心翼翼揭开红布,里面并非预想中的华丽匾额,而是一块用料实在、打磨得光滑的柏木匾,漆色是朴素的深褐色,上面用端正的楷书写着四个字:“仁心妙手”。字迹带着些许匠气,一看便知是镇上或集里普通匠人所书,绝非名匠手笔。
“这是俺们三家凑了份子,在集上木匠铺定做的……东西简陋,不值几个钱,就是俺们几家人的一点心意,谢仙长救命之恩!万望您二位不嫌弃,务必收下!” 汉子语气恳切,带着庄稼人特有的朴实与执着。
王执事目光扫过这块显然花费了这几户农家不少积蓄(可能相当于他们一两个月的收入)的朴素匾额,又看了看他们眼中真挚的感激,微微动容。他缓缓点头,语气温和了许多:“救死扶伤,本是份内之事。你们有此心,便已足够。此匾,我们收下了。”
他顿了顿,依旧按照原本的思路说道:“此非私誉,而是乡民对‘医道’之敬重。便将它留在此处庙中,望后来者皆能秉持此心。”
乡民们见仙长收下了匾额,个个喜笑颜开,觉得总算报答了万一,又是好一阵千恩万谢。
待乡民离去,王执事才对陈实道:“见于微而知著。这几户人家,倾其所能,以此相报,其心之诚,重**金。你需明白,我等举手之劳,或许便是他人倾家荡产也难以回报之恩。行医用药,更当如履薄冰。”
“弟子明白。”陈实看着那块朴素的木匾,心中感触更深。这远比一块价值不菲的华丽匾额更让他感受到医者责任的沉重。
队伍离开张家集,前往下一个村落。途中,那四名外门弟子对陈实的态度,在原有的尊重基础上,明显又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与热络。休息时,会主动给他递水,言语间也更为客气。他们虽是外门,却也清楚,这位“陈先生”虽无正式名分,但其展现出的能力和潜力,已绝非普通执役人员可比,未来在派中地位,恐怕不会低。
陈实对这一切依旧保持着距离般的谦和,但他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变化正在发生。他不再仅仅是药堂一个默默学习的执役,他的名字和事迹,开始与华山派的声誉产生更紧密的联系。
傍晚,在新落脚点的简陋房间里,陈实盘点着此次巡诊的收获。不仅仅是医术上的精进和声名的累积,更重要的是,他对自身“被动修炼”有了新的体会。
连日来高度专注的行医,频繁而精细地运用内力(无论是观照自身还是那夜的紧急救治),仿佛一种高强度的锻打,让他的心神和内息都变得更加凝练。他发现,如今即使在不刻意观照的情况下,丹田内的那缕内息也似乎变得更加“听话”,自行缓慢运转的惯性有所增强,那种“背景音”式的修炼状态,更容易进入和维持了。
这并非内力总量的暴涨,而是质的变化,是控制力与内息本身活性的提升。他隐隐感觉到,《全真大道歌》第二层“通络”的瓶颈,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这让他更加确信,医武结合、知行合一,正是最适合他的道路。
窗外,新月如钩。陈实能感受到,此次下山巡诊,不仅是在医治他人,更是在深刻地塑造他自己。他的根在华山,但他的道,正在这更广阔的天地间,悄然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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