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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瑶安静的听着,她袖子里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都快掐进了肉里。她没有反驳,只是顺着话头,带着哭腔疑惑的问:“可是……可是刘家嫂子,她为什么要这么说?齐案首不是帮了咱们两个村子的大忙吗?他是咱们的恩人啊……”
这话让几个七嘴八舌的妇人都不说话了。
是啊,为什么?没人会去诬陷自己的恩人。
“谁知道呢?许是……许是齐案首许了她什么好处,后来又没兑现,她才一气之下说出来的吧。”一个妇人猜测说。
李云瑶抓住话头问:“那吴嫂子呢?她现在在哪?我想去问问她,当时刘家嫂子到底是怎么说的,或许……或许是她听错了呢?”
“她去镇上走亲戚了,下午才回来。”张家婶子指了指村西头一间破旧的泥屋,“喏,那就是刘寡妇家。你要不……自己去问问她?”
李云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多谢几位婶子,我去看看刘家嫂子。她一个人带着个老娘也不容易,出了这种事,我怕她也想不开。”
她这么说很合理,几个妇人没怀疑,反而觉得这姑娘心善。
李云瑶背着药篓,一步步走向那间破旧的泥屋。
她的心跳的很快,但脚步很稳。
望江县城,悦来茶馆。
李云兮要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低着头,慢条斯理的整理着针线篮里的东西,耳朵却仔细听着茶馆里的各种声音。
这里是县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一点风声很快就能传遍全城。
果然,她刚坐下没多久,邻桌几个游手好闲的汉子,就开始大声聊天。
“嘿,听说了吗?牛家村那个齐案首,出事了!”
“早就听说了!不就是跟高家坡那个小寡妇嘛!听说那天晚上,被人堵在屋里,鞋都跑丢了一只!”
“我听到的版本不是这样!”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我听说是齐案首从后窗户跳出去的,把腰都给扭了!那寡妇的邻居亲眼看见的!”
李云兮整理针线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茶馆另一头,另一桌人也开始聊起这个话题。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齐案首看着文质彬彬的,没想到是这种货色。可怜了他那还没过门的媳妇儿,叫什么……李云婉?听说长得跟仙女下凡一样。”
“仙女怎么了?家花哪有野花香!我听说啊,那齐案首跳窗的时候,还留下了一件贴身的汗衫呢!”
李云兮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对劲。
流言传来传去,细节总会变。可她听了半天,好几拨人都提到了一个一样的细节——“跳后窗逃走”。
这不像是自然传出来的,倒像是有人事先编好了词,让这些人去说的。
她的目光,锁定在了邻桌那个说得最起劲的三角眼汉子身上。
那汉子吹嘘了一阵,喝干了碗里的茶,就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出了茶馆。
李云兮放下几文茶钱,也跟着站了起来。她戴上斗笠,帽檐遮住了她半张脸,快步跟了上去。
三角眼汉子没什么警惕心,哼着小曲,在街上东游西逛,最后拐进了一条小巷。
李云兮的心提了起来,咬着牙跟了上去。
那汉子径直走进了巷子尽头的“恒通当”当铺。
李云兮躲在巷口的墙角后,探出半个头。
她清楚的看到,那个三角眼汉子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了柜台上,像是个小银锭子。
当铺的朝奉拿起来看了看,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朝奉便从抽屉里数了一串铜钱递给他。
三角眼汉子掂了掂手里的铜钱,揣进怀里,转身走了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他娘的,才给这么点,下次得跟赵管家多要点赏钱……”
声音很小,但在这寂静的小巷里,却清晰的传进了李云兮的耳朵。
赵管家!
李云兮心里一紧。
她记住了那个三角眼汉子的长相,和他刚说的那句话,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夜深了,齐家小院的书房还亮着灯。
齐文昊静静地听着姐妹二人的回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姐夫,我今天去了高家村。村里的谣言,确实是从刘寡妇那里最先传出来的。我借口去看她,她家门窗紧闭,我敲了半天门她才开,脸色很差,像是好几天没睡好。我跟她说话,她眼神躲躲闪闪,根本不敢看我。”
李云瑶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激动。
“最重要的是,我在她家堂屋的桌角下,看到了半截没烧干净的药方纸。那上面的字迹我认得,是县城里最大的药铺,‘回春堂’的。我以前去那里卖过草药,他们家的药方纸都是特制的。刘寡妇的老娘常年吃药,但吃的都是镇上小药铺最便宜的草药,她家根本就没钱去回春堂抓药。”
李云兮接着说道:“姐夫,我也查到了。城里散播谣言最厉害的,有好几拨地痞,他们说的细节都一模一样。我跟了其中一个,他去了‘恒通当’,当了一小块银子。我听到他嘴里提到了‘赵管家’。”
一个,是突然有钱去县城最好的药铺抓药的“受害人”。
一个,是拿着银子,替“赵管家”办事的传谣者。
两条看似无关的线索,在这一刻,被完美地串联了起来,指向了同一个幕后黑手。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齐文昊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只有一种冰彻入骨的寒意。
“很好。”
他抬起眼,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那双平日里温润如玉的眸子,此刻却如鹰隼般锐利。
“鱼,已经咬钩了。”
“明天,我们收网。”
天黑了,牛家村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叫。
齐家小院里,李云婉和李云兮都睡了,但齐文昊和李云瑶的屋子还亮着灯。
李云瑶从高家村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一遍遍想着打听到的事。那个叫吴嫂子的妇人,是第一个把刘寡妇的事传出去的。李云瑶觉得必须从这个吴嫂子身上下手。
半夜,李云瑶换了身深色衣服,包好头发,悄悄出了门。她没吵醒任何人,借着月光,熟门熟路的往村西头吴嫂子家走去。
吴嫂子姓王,男人死得早,自己带着个七八岁的儿子。平时就靠嘴皮子利索,给大户人家干点杂活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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