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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姜予安睡熟以后,谢无咎松开了她。

    轻手轻脚的下了地。

    他到了书房,面色冷沉如水。

    卫长风看他愁眉不展,恭声问道:“王爷,可是有烦心事?”

    谢无咎掀起眼皮看他:“你去查一下,夫人最近跟什么人接触过,为什么,她如此反常?”

    姜予安太不对劲了,她每天都在强颜欢笑。

    明明出了事,却还不跟他说。

    这让谢无咎有种一拳打进棉花的感觉。

    “是,属下这就去查。”卫长风领命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谢无咎一个人,他虚脱般的靠在椅背上。

    两眼放空的看着屋顶,眼里一丝光彩也没有了。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

    皇宫内,昭和殿。

    殿内只点着两盏昏暗的宫灯,描金雕花的贵妃榻上铺着素色锦缎。

    榻边悬着的浅粉色纱帐低垂,挡住了外面的晨光。

    崔贵妃斜斜倚在贵妃榻上,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却依旧显得畏寒。

    她小腹微微隆起,显怀已有四月有余,往日里明艳动人的脸庞,此刻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秀眉紧紧皱着,像是连呼吸都带着痛楚。

    这些日子,她夜夜难眠。

    眼底带着浓重的黑眼圈。

    天光从殿门的缝隙中钻进来,将纱帐染成淡淡的金色。

    崔贵妃缓缓睁开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

    她转动眼珠,看着外面大亮的天色,声音嘶哑:“天亮了……皇上是不是,已经派人去查抄崔府了?”

    跪在榻前的几名宫婢身子皆是一颤。

    为首的宫女连忙膝行两步,声音颤抖。

    “娘娘,您怀着龙裔,可千万要保重身体!这些事自有陛下决断,您别胡思乱想,伤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保重身体?”

    崔贵妃低低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悲凉。

    “我崔家一夕之间倒塌,父亲和兄长被打入天牢,满门上下都要被牵连。

    我身为崔家嫡女,却连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像个废人一样躺在这里,

    眼睁睁看着崔家被抄家灭族,我怎么保重身体?”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指尖冰凉,眼底满是绝望。

    “昨天晚上,我跪在乾坤殿前三个时辰,只求皇上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饶过崔家一命。

    可结果呢?皇上连面都不肯露,只让太监传了句‘贵妃身怀六甲,不宜久跪’,就把我搀了回来。

    他哪里是心疼我,他是嫌我碍眼,嫌崔家碍眼啊!”

    宫婢们不敢接话,只能重重磕头:“娘娘息怒,陛下或许只是一时忙碌,等他消了气,定会念及旧情,从轻发落崔家的!”

    “旧情?”

    崔贵妃闭上眼,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我入宫三年,自认恪守本分,可在他眼里,我终究只是崔家安插在后宫的棋子。

    如今崔家倒了,我这颗棋子,还有腹中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忽然睁开眼睛,目光死死盯着殿外的方向。

    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你说,若是我现在去御书房,跪在皇上面前,告诉他我愿意自请废黜贵妃之位,只求他放过崔家的老弱妇孺,他会不会答应?”

    宫婢们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上前拉住她的衣袖。

    “娘娘万万不可,您现在身子重,禁不起折腾!而且御书房此刻定是大臣云集,您若是去了,不仅救不了崔家,反而会让陛下更加震怒啊!”

    崔贵妃被她们拉住,挣扎了几下,却因体虚无力,只能重重倒回贵妃榻上。

    宫女看她这样,心里也十分心疼。

    她是跟着崔贵妃一同进的宫,是崔家的家生子。

    因着这次灾祸,她的家人也受到了牵连。

    “娘娘,你要振作起来啊,眼下你得保住自己,若是这一胎是个男孩儿,咱们就有指望了。”

    春莲眼里发了狠,一脸恶毒:“崔家的仇,咱们总有能报的时候。”

    “若不是摄政王妃,我们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崔贵妃的眼睛瞪大了一些:“你说的没错,我得保全自己,有朝一日我要把姜予安踩在脚下,让她跪在我崔家的祠堂前,以死谢罪。”

    春莲重重点头:“娘娘想通了便好。”

    崔贵妃的眉头重新皱了起来:“崔家一倒,我这个贵妃的位置便也坐不稳了,王皇后一直对我虎视眈眈……”

    她担忧的摸着小自己的小腹。

    “若是我诞下孩儿,她必不会让我活。”

    王皇后膝下无所出,若这一胎是男孩儿的话,她必会想办法,把孩子过她的膝下。

    到时崔贵妃可就危险了。

    宫里去母留子的事,还少吗?

    春莲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娘娘,其实,还有一人可用。”

    “谁?”

    “娘娘怎么忘了,赵国公府。”

    崔贵妃的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赵夫人是崔氏女。

    是崔贵妃的姑姑。

    想当年,她是想要把崔贵妃嫁给赵域的。

    只是崔家把她送进了宫,此事便作罢了。

    崔氏被下了狱,却不祸及外嫁女。

    赵夫人,逃过一劫。

    想必她现在,也在家中瑟瑟发抖。

    崔贵妃强打起精神,匆匆写了一封信,交到春莲手上:“去找个妥帖的人,快快送到赵国公府去。”

    “是,娘娘。”

    春莲屈膝一礼,急忙出了宫殿。

    赵国公府,愁云惨淡。

    府门前的石狮子依旧威严,可往日里敞开的大门,此刻却紧紧闭着,只留侧门供人出入。

    府内的长廊上,仆从们都低着头快步走过,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空气中仿佛凝固着一层浓稠的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正厅内,赵国公身着素色常服,坐在太师椅上,面前的茶盏早已凉透,他却连碰都没碰。

    “父亲,崔家那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坐在下首的赵域,脸上满是焦急。

    “咱们与崔家世代交好,若是就这么看着崔家覆灭,传出去,旁人岂不是要说咱们赵家忘恩负义?”

    自从上次一事后,赵域就清醒多了。

    姜予安对他无情无义,这辈子他都不会原谅。

    若不是她,他也不会浑浑噩噩这么长日子。

    也正是因为她那一脚,彻底把自己踹醒了。

    若非仆从们手快,只怕他早已经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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