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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你胆儿肥啊,连曹爷都敢坑,你就不怕他半夜起床,摸到你家?”“我……我没坑他啊……不对,他半夜摸我家干啥?老王你别走,给我说清楚……跑的可真快,老王八……”
老黑想要抓住老王问清楚怎么回事,却发现老王早就一溜烟跑远,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这家伙属狗的吗?跑的比兔子还快,”老黑站在原地怔怔出神,想不明白老王为什么要跑,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黑狗蛋,你可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难怪姓黑,心黑。”
一穿着中山装,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戴着一副碎了角的眼镜,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活该吃了上顿没下顿,倒霉一辈子。”
“操不愣,你还姓操呢,我骂你了吗?操!”黑狗蛋撇了撇嘴,满脸不屑,恨不得上去劈头盖脸的给这个表面斯文、内里败类的伪善货两巴掌。
“你……你有辱斯文,”操不愣脸色铁青,伸手指着黑狗蛋,万千词汇在脑海翻腾,千言万语就要脱口而出,却最终只是张了张嘴,说出这么一句文雅话。
“我辱你大爷!老子有大名,老子叫黑流水,雅号流水哥,你得叫老子哥。”
“我大爷早死了,你有种就去下面辱啊,嘿嘿嘿……”操不愣得意一笑,仿佛斗胜的公鸡,昂首挺胸,睥睨天下,傲视群雄。
“……”
“话说,那个年轻小子究竟是谁?为何如此厉害?”
“谁知道呢?不过他已经跟曹爷搭上线,有曹爷那个混世魔王……不是,有曹爷这座靠山,我们还是躲远一点的好。”
“嗯?我怎么听见你骂曹爷了?”
“我没有,你胡说!”
“你有。”
“我没有!”
“好了好了,就当你没有吧,不过确实要离曹爷远一点……嗯,还算不错,你终于说了句人话。”
“滚!你才说人话,你全家都说人话……”
“……”
随着曹皮诺与夜星辰的打闹,附近早已聚满了看热闹的路人和围观的摊主,可是直到两人离开,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之后,他们才敢开口说话,足见曹皮诺在潘家园的凶名有多可怕。
…………
通古斋,东厢房,八仙桌。
“老夜,看你眼生,不是北京人吧?”
吃着肉,喝着酒,咂巴着嘴,曹皮诺问道:“不说旁的,至少在潘家园这一亩三分地儿,上到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我虽说不全认识,但大多都见过。”
“恩,头两天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想在北京城讨口饭吃,”夜星辰轻轻抿了口酒。
“深山老林?那还真不好营生,你想做哪一行?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找个活儿,以我在北京城的人脉,还是能保你温食无忧的。
而且新中国成立以来,经济飞速发展,更是与国际接轨,只要有手艺,不愁没口饭吃。”
曹皮诺先是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兴奋不已,不过随后又唉声叹气起来:“只是无论做什么,都要选对门道。
就比如我,这古玩店是我家老头子硬塞给我的,算算时间,今天是三月十六号,正好经营了十个月少两天。
可我不仅点儿背,眼力劲儿也差,所以买卖稀,从来没有赚过,若不是不用出房租,就真得喝西北风了,而且夏天还没得喝,只能活活饿死……”
“还没想好,不过我除了对古董一知半解外,倒是没什么擅长的本事,至于古董店的买卖,正所谓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平时生意差倒是很正常。”
夜星辰摇头一笑,连忙岔开话题,阻止曹皮诺的絮叨。
若是再不阻止,祖宗十八代都得被他抖一遍,真不知道该说他实诚,还是该骂他傻。
他这话痨劲儿,连夜星辰都害怕。
“那不正好?”曹皮诺眼睛一亮,他把夜星辰带回家,而不是下馆子,不正是想多学几手吗?就见他一拍大腿,满脸激动:“帮我掌掌眼,瞅瞅店里有几件宝货?”
“可以,”夜星辰笑着起身,看向货架上的一件件器物,却越看越皱眉。
“老夜,怎么了?你有话就说,甭皱眉啊,”看到夜星辰这副模样,曹皮诺急了:“你这样,看得我心惊肉跳,发慌啊!”
“大多都是仿货水货,即便有真品,也是残货,不值什么钱,”夜星辰实话实说,没打算隐瞒。
“得,老头子果然不会给我留下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好的宝货肯定早就被他昧起来了,塞给我这家店也是为了防止我惹是生非……呃,怕我闲得慌!
况且即便有宝货,凭我这走眼的本事,早晚也得亏干抹净。
唉,枉我三十一岁的人了,还与祖国同一天生日,却要靠祖上的余荫过活,想想都臊的慌。”
“呃,你不是三十二吗?”夜星辰愣了一下,神色古怪的看了曹皮诺一眼。
难道是我记错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夜星辰心里犯嘀咕,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我周岁三十一,有啥问题吗?”曹皮诺瞪了夜星辰一眼。
他不明白夜星辰为何这么在意他的年龄,虽然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却说不上来,便没有细想。
“没有,没问题,”夜星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眼中满是笑意。
果然,自己没记错。
原来,男人比女人更在乎年龄。
“哦,”曹皮诺随口应了一句,突然一拍额头,有些懊恼:“不过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兄弟我真不想把这家店砸在手里,毕竟已经传了十三代。
要不是我从乡下的芦苇荡里回来后什么都不懂,也不会窝在这里,死乞白赖的啃祖宗了。”
“你不必如此……”夜星辰欲言又止。
“没事没事,来来来,喝酒喝酒,烦心事就不提了,”曹皮诺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大不了改行,另谋他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你不必如此介怀,潘家园狼多肉少,而且大多都是走眼货,吃亏也正常,”夜星辰笑着调侃道,意有所指。
“是啊,就是因为生意稀,又总是走眼,今儿个才抢了你的眼货,打算赚一笔,毕竟真不想亏了老头子的家当。”
曹皮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唉声叹气的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随意咀嚼两下,就拿起桌上的搪瓷缸仰头闷了一大口,足足有二两酒。
搪瓷缸,可做杯,可做碗,可做盘,可喝水,可吃饭,可盛菜,带盖总高十七厘米,口径十三厘米,不带盖十二厘米高,白底,蓝口,带把儿,里面装满了酒。
这一缸能装下一瓶子酒,却被曹皮诺三五口喝尽。
缸身的一面印有保家卫国的红字和天安门图案,另一面的落款虽然已经辨认不清,但“献给最可爱的人”这七个字却清晰可见。
靠近缸口的位置,还有一只和平鸽在蔚蓝的天空展翅飞翔,缸口和底座的搪瓷已经被磨掉,露出里面的黑色金属。
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把手处破了一个小洞,似乎经常被曹皮诺使用。
“呼……”
喝了口酒,呼出口气,躺倒在椅子上,曹皮诺心里头的烦闷一下子散了不少。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好像是刚刚入伍的时候?不记得了,也记不清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酒的?似乎是误伤战友之后?想不起来了,也不愿想了。
他只知道只要喝了酒,他就身体舒适,心情愉悦,忘记烦恼,也就自然而然喜欢上了酒。
或许,这就是男人喜欢喝酒的原因吧?
但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他们第一次喝酒的时候是厌恶的,是排斥的,是不喜的,只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伤心的事情多了,痛苦的事情多了,他们才不得不用酒麻醉自己。
不错,正是麻醉自己。
世间哪有什么一醉解千愁?不过是男人麻醉自己的手段罢了,不过是图一时的欢愉罢了,但终归是要回归现实,面对现实,解决现实的。
突然,曹皮诺眼睛一亮,连忙凑近夜星辰,低声道:“晚上带你去个好地方,以你的眼力劲儿,肯定不会走眼,还会有大收获,嘿嘿嘿嘿……”
不知想到了什么,曹皮诺竟然抱着搪瓷缸傻笑起来。
“什么地方?”看到曹皮诺如此模样,夜星辰也来了兴趣。
“到了你就知道了,”曹皮诺神神秘秘,挤眉弄眼的说道。
那样子,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欠揍到夜星辰想把他按在地上狠狠的磨擦,磨擦他个三天三夜,磨擦他个海枯石烂,磨擦他个山无陵天地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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