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武侠仙侠 > 二十个大帝之姿弟子的命运 > 第十章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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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微山的晨雾总带着三分仙气,像牛乳一样浓稠地漫过青玄宗的石阶,把远处的殿宇晕染成若隐若现的剪影。洛书白坐在问道石前时,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石头上的青苔沾着露珠,把膝盖上的道袍浸得冰凉的。他面前平铺着三卷泛黄的道经,分别是《道德经》、《南华经》、《青玄直指》,指尖反复摩挲着“道,非常道”六个篆字,墨迹早已被岁月磨得浅淡,但其中的深意,却如雾气缭绕的山峦,愈发迷离,让人难以分辨。

    “小师弟,又要和石头较劲了?”\云舒提着竹编食盒缓步走来,素色的裙摆扫过石阶上的露珠,她把食盒放在石案上,掀开盖子,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粥便冒起了氤氲的白汽,“这‘三问’你都琢磨了三个月,再这样熬下去,怕是白头发先长在师傅身上。””

    洛书白抬起头,露出一脸清俊却带着倦容。他今年刚满二十岁,却是青玄宗百年难遇的奇才——十岁拜入山门,十二岁通晓基础道典,十五岁筑基成功,去年以十九岁之龄凝成金丹,速度之快让整个宗门为之震惊。师父玄机子常抚其头,叹曰:“书白有慧根,勘破大道更有大帝之姿。””三个月前,玄机子闭关冲击化神境前,特意将他叫到紫霞殿,留下了困扰他至今的“三道题”:何为道?何为修理之用?究竟何为真?并说,若能参透这三问,便能突破金丹枷锁,臻于元婴境界。

    但在这三个月里,洛书白几乎翻遍了藏书阁。从先秦诸子的道论到宗门先辈的手札,从晦涩的丹经注疏到玄奥的阵法要旨,凡是与“道”、“修”、“真”有关的典籍,他都一一研读。他曾请教执法执戒的长老说“道是修是戒律,真乃本心”;还问过专门研究丹术的药庐先生说“道是修是配伍,确实有疗效”。可这些答案落在他的心里,总像隔了一层薄薄的纸,看似通透,实则含混不清,永远抓不住那个核心的意义所在。

    “师姊,你说‘道’到底是什么?”洛书白的指尖离开书页,眼底满是迷茫,“是天地运行的日月交替、四季轮回?还是人们内心深处的悲悯之心和向善之念?也可能是……万物本源的虚无和真实?“

    云舒舀了一勺莲子粥,吹着递到他面前,眼底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这些深刻的道理,我哪里懂?”不过娘在世时常说,饭要一口吃才香,路要一步走才稳。你整天坐在这问道石前,盯着书看,对着石头想,生怕脑子里空荡荡的,想不明白。”

    洛书白下意识地张嘴接过了粥,温热的莲子在舌尖上化开了清甜,却没有驱散迷雾在他的心头。他望着漫山流动的晨雾,突然愣住了——是的,自从师父留下难题后,他就日日守在这座太微山上,不是埋首书堆,就是静坐沉思,从没有踏出过半步山门。师傅常说“大道无形,包罗万象”,但他所见的“万象”,不过是山门内的亭台楼阁、草木山石而已,真正的大道,又如何勘破呢?

    或许,道不在书中,也不在石中,而在世间百态的山门外。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一样疯长。当天下午,洛书白简单收拾了行囊——一件换洗衣物、几两碎银子、一把防身的短剑,再加上师父赠予的那枚刻有“青玄”二字的玉佩,便背着包袱下山了。没有没有指引,他只是沿着山下的青石板路,漫无目的地前行。

    下山的路蜿蜒曲折,走了大约两个小时,人烟终于出现在前方。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镇,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两旁,茶楼、酒肆、布庄、杂货铺错落有致。此时已是午后,街上行人不多,只有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慢悠悠地走着吆喝着,却又添了几分怒气。

    洛书白沿着街道缓步前行,眼睛扫过两旁的店铺,最后在街角的一个小摊上停了下来。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鞋匠,坐在小马扎上,低头给一双布鞋纳鞋底。老人的手指有些佝偻,指关节上布满老茧,能捏到针线的动作却异常灵活。粗韧的麻线穿过厚厚的棉布鞋底,每一针都扎得很深,拉得很紧,针脚细密如繁星当空,排列整齐,没有一丝一毫的错乱。

    “老丈,你纳鞋底那么细,不怕累么?””洛书白忍不住走上前问道。他见老人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便从行囊里取出水囊递了过去。

    老鞋匠抬起头,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中挤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接过水囊喝了一口,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一边:“多谢老先生。”做鞋这一行,讲究的就是细心。针松了,鞋底不穿不了几天就要磨破;线迹歪了,鞋面无法贴合脚型,走路都慌。”

    他拿起纳好的鞋底,迎着阳光,满眼自豪:“我做鞋五十多年了,镇上的人都舍得找我做鞋。”不是我有多好的手艺,是我懂得,做人做事和做鞋一个道理——得踏踏实实。步步为营,一针一线的功夫,半点马虎不得。”

    “踏踏实实地……”洛书白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撞了一下一样。师傅问“何为修”,长老说“修是戒律”,先生说“修是配伍”,但这位老鞋匠口中的“踏踏实实做事”,似乎更接近“修”的精髓。修行不就是在日复一日的执着中打磨自己的心性么?就像这纳鞋底,看似枯燥重复,实则每一针都是对心性的锤炼。

    他向老鞋匠道谢后继续前行。出了小镇,便是一片空旷的庄稼地。正是春耕时节,许多农人散落在田埂上,有的在犁地,有的在播种,吆喝声、牛叫声混杂在一起,生机勃勃。洛书白沿着田埂缓步走去,视线落在不远处一位农民的身上。

    农夫约莫四十多岁,赤着脚踩在泥地里,手里攥着锄头,正一下下使劲刨土。阳光毒辣,把他晒得皮肤黝黑发亮,汗水顺着脸颊淌下来,滴在湿漉漉的泥土里,顷刻间就没了踪影。可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疲惫,反而带着一种满足的笑意,不时直起身捶捶腰,看着耕种的土地,眼中满是期待。

    “大爷,种地那么辛苦,你怎么还那么高兴?””洛书白走过去,递上一块手帕。

    农夫接过手帕擦汗,爽朗地笑了:“辛苦的辛苦,但是这点辛苦是值得的!”你看这片土地,你用心耕种,它才不长野草;你按时播种,它将为你发芽;你浇灌好了,它就会给你结出果实。去年我种的麦子收成不错,家里的孩子学费就有着落了,媳妇也可以添件新衣了。”

    他蹲下身子,抓起一把土放在鼻尖闻闻,泥土的腥味在他看来比花香还好闻:“这土地是最真的,从来没有骗人的。”你付出多少,它就会回报你多少,根本不存在半点虚假。这就是我们庄稼人眼中的‘真真真收获。”

    洛书白的心猛地一颤。“真的在付出”,这四个字如同一道微光,穿透着他心头的迷雾,若隐若现。他一直认为“真”是虚无缥缈的本源之道,是需要参透天地玄机才能触及的真理,但在这位农民眼里,“真”是汗水滴进泥土里的踏实,是付出之后收获的满足感。这种朴素的认知,反而比典籍中玄奥的论述,更能直击精髓。

    他感谢农夫,脚步越来越轻快。接下来的日子,洛书白走过的地方多了,见的人也多了。

    在县城的学校里,他见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教书先生。先生正在给一群小朋友讲解论语,声音不大,但字迹清晰。上完课,洛书白问他“何为道”,先生推眼镜,笑道:“于我而言,道即教书育人。”把知识传递给这些娃娃,让他们明事理,辨是非,将来做个有用的人,这就是我穷尽一生的方法。”

    在山间药庐,他认识了一个行脚郎中。郎中刚刚为一位山民诊治完风寒,就忙不迭地煎药。洛书白问“道”,郎中便便答:“大道理我不懂,只知行医,当以救死扶伤为己任。”能为病人解除病痛,使濒危者起死回生,这就是我的办法。”

    在江边的摆渡的老爷子说:“道是渡人渡自己,把每一艘船都撑起来,把每一个人都送过去。””

    在市集的糕点铺里,卖点心的老板娘说:“这是诚信经营,用料实在,味道正宗,不,不哄人。””

    洛书白把这些话一一记在心里,原来迷茫的眼底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发现,每个人心中的“道”都不一样,但又是一样的——都藏在具体的生活中,都藏在踏踏实实的行动中,都藏在实实在在的付出中。典籍中的道论固然高深,但如果脱离了世间万物和人心的本真,终究只是空泛的文字而已。

    一个月后,洛书白背上行囊,回到了青玄宗身边。此时的太微山褪去了晨雾,阳光洒满山野,草木葱茏,一派生机。他既没有先去拜见闭关的师父,也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径直朝熟悉的问话的方向走去。

    云舒正在石旁看护药圃,见他回来,马上放下手中的小锄头,快步迎了上来:“小师弟,算你回来吧!”这一个月去了哪里?大家都快翻遍太微山了!”她上下打量着洛书白,见他虽然晒黑了些,眼神却异常明亮,便好奇地问,“怎么,出去转了一圈,想明白那三道题了?”

    洛书白微微一笑,点头。他走到问道石前,伸手拂去石面的浮尘,将笔墨从囊中掏出。云舒连忙递上早已准备好的砚台,看着他蘸满墨汁,提笔写下石面上三行苍劲有力的字迹,心中顿生感慨。

    “路在就在一针一线,一分耕种;”

    修身处世于本心,做事踏实,真诚待人;

    真的在付出,于无愧,无怨无悔。”

    最后一笔落下的刹那,异变乍现。问道石顿时发出耀眼的金光,光芒温润纯净,顺着洛书白的指尖涌向他的身体。他只觉得丹田处传来一阵温热的悸动,原本稳固的金丹开始微微颤动,随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碎裂、重组——无数精纯的灵气在丹田内汇聚,渐渐凝聚成一寸许高的小人,身着与他同款的道袍,眉目清晰,正是他的元婴雏形。

    “元婴……真的突破了!”云舒捂着嘴,眼中满是震惊与喜悦。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欣慰:“书白,你终于明白了。””

    洛书白扭头一看,玄机子正站在不远处的石阶上,一袭青色道袍随风飘动,虽然刚刚闭关,但精神矍铄。他快步上前,向师傅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多谢师傅指点迷津,弟子终破迷局。””

    玄机子笑着摇头,走上前去,拍他的肩膀:“不是我指指点点,答案是你自己找出来的。”大道无形,生养天地;大道无情,行日行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它从来不在泛黄的典籍之中,也不在高深的论著之中,而是在世间的一草一木,一事之中,都在大家的本心之中。”

    他望着问道石上的字迹,眼中满是欣赏:“多少修士终其一生,埋首书堆,妄图从字里行间寻道,却忘了‘道在日用’。”你可以放下执念,走出山门,在市井百态中找到自己的本心,这才真正对得起“大帝之姿”这四个字。”

    洛书白又看了一眼问道石上自己写的字,阳光洒在墨迹上,淡淡的晕晕乎乎的。他忽然完全明白了——所谓问,从来不是问天,不是问而是问自己;永远不是在书海里寻找

    答案,而是在尘世的烟火气里寻找自己的内心。

    修行的路很长,真正的“道”,始终在脚下的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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