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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光冲上夜空时，青霜正站在城西废墟的断墙后。她没有抬头看那道裂开天幕的光芒，而是立刻闭眼，神识顺着灵气波动回溯。镇界碑释放出的气息里有异样，不是萧家正统篆体该有的纹路，底部多了一段暗纹，笔锋带钩，像是某种烙印。她认得这种痕迹。
二十年前在宗门档案塔见过一次，是魔修留下的记号。
青霜睁开眼，转身就走。她不能等沈知律那边的消息，也不能回据点。现在整个天阙城都在警戒状态，任何对镇界碑的探查都会触发巡查阵。她必须用最快的方式确认那段暗纹的来源。
午夜，档案塔底层无人值守。
她靠着旧身份卡进入禁地区域，手指划过一排排玉简架，停在编号“D-7”的抽屉前。这里存着三百年前镇界碑初建时的拓本残页。她抽出一份泛黄纸卷，摊开在案上，指尖轻抚碑文底部。
果然不一样。
现在的镇界碑文，在最下角多出一行小字：“癸未年冬月十七，血祭立契，镇压永续。”落款是一个扭曲的符号，和幽无影常用的印记一致。而原始拓本上，这一处是空白。
青霜把拓本收进袖中，取出一枚铜镜贴在纸面，注入一丝灵力。镜面浮现一行淡红色数字：能量流向坐标——祖祠地底。
她立刻明白，这段碑文是后来加进去的。而且是在阵母一族灭门当晚，由萧云家核心层亲手铭刻。
风从通风口灌进来，吹动她的衣角。她没动，盯着铜镜看了三秒，然后把它收好。下一步，必须进祖祠密室。
但那里有血脉结界，外姓人强行闯入会被逆血咒反噬，五脏瞬间崩裂。
她走出档案塔，沿着墙根疾行。路上遇到一队巡逻修士，她提前拐进侧巷，贴着墙等到脚步声远去。回到自己住处，她翻出一套执事服换上，又从箱底拿出一根银针。
这是她早年做典籍鉴定师时留下的工具。
她用银针刺破指尖，挤出一滴血，混进香灰里搓成小丸，藏进袖袋。只要能靠近供桌，就能骗过结界感应。
第二天清晨，她以例行巡查的名义调换了守卫轮值名单。新来的两人是她信得过的老手，知道闭嘴。三刻钟的盲区足够她进出。
祖祠大殿空无一人。
她走进偏殿，推开暗门，石阶向下延伸。空气越来越冷，墙壁开始出现黑色纹路。走到尽头是一扇玉门，门中央浮着一团血色光晕，那是血脉结界的入口。
青霜取出香灰丸，轻轻放在掌心，缓步上前。
血光扫过她的手，微微颤动，随后沉下去。门缝亮起一道微光，缓缓开启。
她跨过门槛，玉门在身后合拢。
密室不大，四壁嵌满黑色玉简状铭文，像是用血写成。她不敢用眼睛看，怕触发记忆窥视阵。她闭上眼，抬起右手，指尖轻轻触上最近的一块墙面。
文字是一段契约。
“以阵母精血为引，通镇界碑之力；以灭门之魂为祭，换百年不坠。”下方有两个血印，一个是萧云谏父亲的名字，另一个是幽无影的法号。
青霜的手指抖了一下。
她继续移动，一段一段摸过去。中间有一条记录写着：“每月初七，取活阵师心头血三滴，注入碑基，维持压制效力。”后面列着一串名字，最近的一个是“林婉”，三年前失踪的阵法协会成员。
她终于确认，萧云家不仅参与了灭门，还在之后二十年持续用阵法师的血喂养镇界碑。他们早就和魔修勾结，把镇界碑改造成了一座活祭阵。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空白玉简，贴在墙上。借体温传导微弱灵气，开始复制关键段落。过程极慢，每复制一行就要停顿几息，防止被察觉。半个时辰后，她终于拿到一段完整交易记录。
她把玉简收回袖中，退到墙角。
密室依旧安静，只有墙上铭文偶尔闪动红光。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在发麻。她知道一旦离开，萧云家很快会发现异常。但她不能再等。
她必须把证据送出去。
可现在不能走。外面可能已经有人盯梢。她得等一个时机，最好是在下一次巡查交接的时候。
她靠在墙边，闭眼调息。脑子里全是那些名字，那些血字，还有沈知律在镇界碑前跪着的画面。她想起昨夜那道红光，那么亮，像是要把整个天阙城烧穿。
她不该一个人扛着这些。
但她现在不能去找沈知律。那人还在碑前维持逆转，不能被打扰。她也不能联系白璃或苏清漪，怕连累她们。
她只能等。
等一个安全的窗口。
等一个能把火种送出去的机会。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听见远处传来钟声，是正午报时。又过了两刻，外面响起脚步声，是换岗的修士。
她睁开眼，准备动身。
就在这时，墙上一块玉简突然震动。
她猛地回头。
那块铭文正在发光，文字自行重组，变成一句话：“外来者已录，三日内清除。”
是篡忆术的预警机制。
他们发现了。
青霜立刻贴墙站定，没敢动。清除意味着有人会来抹掉她的记忆，甚至直接动手。她不能在这里被抓。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铁片，是顾长歌给她的干扰器。她捏碎它，扔向门口。铁片落地瞬间爆出一阵杂音，干扰了密室内的灵流。
趁着这十几息的混乱，她冲向玉门。
门开了一条缝，她刚要出去，手腕突然一紧。
低头一看，皮肤下浮出一条红线，正往心脏爬。
逆血咒启动了。
她咬牙，用指甲划破手腕，让自己的血流出来，打断咒术运行。血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滋”声。
她趁机冲出门外，顺手把一枚追踪符拍在守卫腰间，让他们互相误判位置。她沿着石阶往上跑，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红线已经到了肘部，再往上就会炸开经脉。
她冲出祖祠偏殿，混进人群。
街上有人在议论昨晚的红光，说镇界碑出了问题。她低着头快步走，拐进一条小巷，靠墙停下。
她拉开袖口，取出那块玉简，紧紧握住。
上面刻着萧云家与魔修的盟约，刻着阵母一族被献祭的真相，也刻着二十年来所有被抹去的名字。
她喘着气，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刀刻出来的一样：
“萧云家……你们用阵母的血铺路，今日，我便用这碑文烧了你们的登天梯。”
巷口传来脚步声。
她抬头看了一眼，把玉简塞进内衣夹层，转身走向另一条暗道。
她的左手一直握着玉简，指节发白。
红线还在手臂上，没有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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