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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律的右手还捏着那根阵针，指尖发麻。她的手臂垂在身侧，针尖离地三寸，正对着幽无影藏在袖中的血令方向。她没有动，也不敢动。刚才三次逆转规则耗尽了所有力气，连呼吸都像刀割一样疼。她慢慢把背靠上倒塌的梁柱，木头发出轻微的响声。身体一松，膝盖差点跪下去。她咬住牙关，硬是撑住了。喉咙里的血已经凝成块，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左手指节发白，死死压住银戒，导流槽里干涸的血痂裂开一道缝，渗出新的血珠。
厅内毒雾还在飘。地上九名侍卫抽搐得越来越慢，有的已经不动了。长桌翻倒，油汤混着毒液在地面蔓延，腐蚀出一个个小坑。空气里全是腥臭味。
幽无影靠着柱子，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悄悄摸着袖口。他的嘴唇在动，像是在念什么。血令还没碎，只要他念完咒语，血祭阵就能重新启动。
沈知律盯着他。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银戒已经发烫到极限，再用一次逆律之痕，经脉会直接崩断。可如果不动手，下一秒她就会被抽干。
就在她准备拼死一搏时，左手无名指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疼痛，也不是反噬，是一种极短的震动，像是信号接入。她的耳蜗深处响起一段加密频段，声音很轻，但清晰。
“成分已解，证据上传暗网，坚持住。”
是苏清漪的声音。
三秒后，一段音频自动播放：“执法队已出发。”
沈知律瞳孔微缩。她没动表情，心跳却猛地加快了一拍。外界有人介入了。不是顾长歌，不是韩九幽，是阵法协会的监考官苏清漪。那个一直冷着脸、在考核系统里给她放水的人。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上次认证风波后，系统会被临时解锁。为什么她的数据能绕过巡查队缓存区上传。原来从那时候起，苏清漪就在暗中行动。
现在她公开了毒药成分分析报告。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幽无影用蚀脉散下毒的事实已经被证实。意味着血祭阵的存在不再是猜测。意味着执法队有了合法介入的理由。
远处传来第一声警报。
低沉，短促，由远及近。
幽无影也听见了。他念咒的速度明显加快，手指用力掐进血令边缘。他的眼神变得焦躁，不再看沈知律，而是死死盯着大厅入口的方向。
沈知律没放松。她知道警报声不代表安全。执法队赶来需要时间，而在这之前，只要幽无影完成仪式，她还是会死。
但她现在有了选择。
她缓缓抬起左手，用拇指抹掉银戒上的血痂。动作很慢，像是在调整姿势，其实是在重新激活导流槽。只要再有一点精血流入，就能维持逆律之痕的待发状态。
幽无影察觉到了。他停下念咒，抬头看她。
“你以为有人来救你？”他冷笑，声音沙哑，“等他们破门进来，你的血早就流干了。”
沈知律没说话。她只是把阵针抬高了一寸，针尖对准他的手腕。
两人僵持着。
警报声越来越近，第二道、第三道接连响起。空中传来飞行法器的破风声，应该是执法队的先锋探路。
幽无影额头冒出冷汗。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令牌碎片，又看了一眼袖中血令。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你赢不了。”他说，“二十年前我能灭阵母一族，今天也能杀你。”
沈知律终于开口：“你说错了。”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很清楚。
“二十年前你杀的是无辜者。今天，你面对的是能改写规则的人。”
幽无影脸色一变。
他猛地抬手，就要捏碎血令。
沈知律立刻反应，左手用力按向银戒。可就在她准备引血发动逆律之痕时，导流槽突然卡住。干涸的血块堵住了纹路，精血流不下去。
她心头一沉。
来不及了。
但下一秒，她的耳蜗再次震动。
不是语音，是一段代码指令。
来自苏清漪。
她瞬间明白——这是远程干扰程序，专为打断施法准备的。上次直播搜查时用过的技术，现在被用来封锁幽无影的咒语频率。
幽无影的手停在半空。他的嘴唇还在动，但声音传不出来。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他瞪大眼睛，疯狂挣扎，可无论怎么努力，法术就是无法成型。
沈知律抓住机会，右手指尖一弹，阵针飞出，直射他握血令的手腕。
“叮”一声，针尖扎进皮肉。
幽无影闷哼一声，血令脱手掉落。
沈知律喘了口气。她靠着柱子，全身都在抖。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最后力气。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朵嗡嗡作响。
但她赢了这一轮。
警报声已经到了门外。飞行法器悬停在屋顶上方，强光透过破损的天花板照进来。有人在喊话，要求里面的人放下武器，接受检查。
幽无影瘫坐在地，手捂伤口，眼神阴狠。他看着沈知律，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骨头里。
沈知律没看他。她慢慢蹲下，捡起掉落的阵针，收回袖中。左手银戒彻底黯淡，表面出现一道裂痕。她知道这枚戒指快废了。
但她活下来了。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靴子踩在毒液上的声音清晰可闻。执法队破门而入，灵力探测仪扫过全场。
一名巡查使走到沈知律面前，出示证件，问她是否需要医疗支援。
她摇头，说：“先控制住他。地下有血祭阵核心，还没完全关闭。”
巡查使点头，下令封锁现场。
沈知律靠在柱边，闭了下眼。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可脑子还在运转。苏清漪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她是怎么拿到毒药样本的？又是怎么绕开协会防火墙上传数据的？
这些问题她现在没法深想。
她只知道一件事：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执法队开始架设隔离结界，几名医修上前检查倒地的侍卫。空气中警报声不断，灯光闪烁。
沈知律睁开眼，看向大厅入口。
风从外面吹进来，带走了部分毒雾。
她的嘴角动了一下。
不是笑，也不是哭，只是一个极轻微的表情变化。
然后她抬起右手，把阵针轻轻插进腰间的备用槽里。
针尾露出一截金属，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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