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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界碑的虚影压下来，沈知律的手还举着，指尖银光未散。风停了，空气像凝固的铁块，每一寸呼吸都扯着肺叶撕裂。她没放下手，也没后退一步。可她的膝盖开始发抖。
萧云谏站在巷口，玄色长袍在静止的气流中纹丝不动。他掌心那枚冰裂纹青瓷珠缓缓转动，一圈，两圈，第三圈落下时，整条暗巷发出低沉轰鸣。
禁制启动。
百丈之内，灵气冻结。沈知律体内的灵脉像是被无数根钢针贯穿，挤压、碾压、寸寸断裂。她咬住牙关，喉咙里涌上一股热流，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能倒。
她闭眼，识海翻腾。十二年来画过的阵图一张张浮现：初学时歪斜的符线，破解第一座古阵时颤抖的手迹，拍卖会上伪造的残卷轨迹……她在脑子里拼出一座虚拟阵盘，用神识一点一点推演禁制节点。
没有动作，没有施法手势。只有思维在极限运转。
指尖那点银光慢慢收回，顺着血脉流入心脉。金丹已经龟裂，靠这缕逆律之痕勉强维系不溃。但她清楚，每撑一秒，精血就消耗一分。
萧云谏迈步走来。
脚步声很轻，却像锤子砸在地面上。他停在禁制边缘，看着废墟中央那个摇晃的身影。
“你还能站多久？”他说。
沈知律没答话。她的左手无名指上，银戒裂纹更深，黑色蔓延到指骨。鲜血顺着戒指纹路往下淌，滴在砖石上，竟燃起微弱的银焰，转瞬熄灭。
她知道这是反噬的征兆。
但她还是动了。
舌尖被咬破，一口精血喷在银戒残核上。戒指瞬间发烫，几乎要灼伤皮肉。逆律之痕再次被唤醒，一道扭曲的空间波纹从她身体扩散，周围禁制光幕出现短暂松动。
就是现在。
她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逆向符线。
符成刹那，禁制光幕剧烈震颤，表面浮现蛛网状裂痕。远处萧云谏瞳孔一缩，第一次变了脸色。
“你竟然能改写宗门级禁制？！”
声音里带着震惊，也有一丝动摇。
裂痕只维持了不到半秒，便开始自愈。禁制吸收四周残余灵气，迅速修复破损处。沈知律的身体晃了一下，七窍渗出血丝，耳朵里有液体流出。
经脉寸断。
她单膝跪地，右手撑住地面。指甲抠进砖缝，指节发白。但她没让自己完全趴下。
脑海里的虚拟阵盘还在运转。她继续推演，寻找下一个可逆转的节点。
萧云谏沉默几秒，声音冷了下来：“这就是代价。屈服，我可留你性命。”
沈知律抬起头。
脸上全是血，头发贴在额角。她看着他，眼神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清醒。
她没说话。
而是将残存意识沉入血脉深处。
那里有一缕东西，早已和她的血肉融为一体——逆律之痕的本源。不再是依靠银戒，不再是引血施术，而是以自身为阵眼，发动最后一次逆转。
她的身体突然迸发出刺目银光。
禁制第三重“镇灵桩”轰然震颤，裂痕扩大，三道纵向裂缝贯穿光幕。整片区域的地砖炸开，碎石悬浮半空，又被无形力量压回地面。
萧云谏后退半步。
他盯着那道银光，神情复杂。不是杀意，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疑惑。
“我不是你的棋子。”沈知律开口，声音沙哑，却一字一句清晰，“更不是你要灭的血脉。”
她撑着地面站起来，双腿颤抖，但站直了。
“你到底是谁？”萧云谏低声问。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本该说的是“杀了你”，是“彻底抹除”。可此刻，他看到的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个打破规则的存在。一个本不该出现，却一次次逆命而行的人。
沈知律嘴角动了动。
她没回答。
银光渐渐黯淡，她的身体开始倾斜。膝盖终于支撑不住，重重摔在地上。但她倒下的方向仍是向前，手掌摊开，指尖依旧指向天空。
禁制没有崩塌，只是出现了裂痕。
她躺在废墟中央，眼睛半睁，呼吸微弱。血从嘴角不断溢出，在下巴处滴落。最后一丝意识还在，她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很急，由远及近。
但她已经动不了了。
萧云谏站在原地，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他看着禁制上的裂痕，又看向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人。
他握着青瓷珠的手松开了。
珠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
他第一次没有立刻去捡。
风重新吹了起来，卷着灰烬在空中打旋。禁制光幕微微波动，裂痕边缘泛着不稳定银光。远处街角，一道身影冲进巷口，手里拿着一块黑色玉牌，直奔禁制核心而去。
沈知律的右手抽搐了一下。
她的指尖离地面还有半寸，没能再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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