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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练功房,药香氤氲。
傅觉民赤着上身,趴在宽大的浴桶边缘,蒸腾的热气将他皮肤熏得微微泛红。
几名佣人垂手静立,手捧毛巾候在一旁,小槐花挽起袖管,脸颊绯红地正用力地替他搓着背。
李同就坐在十几步外的一张椅子上,傅觉民对他毫不避讳。
“...经历过今天的战斗,我才发现,拳脚切磋和生死搏杀完全是两回事。”
傅觉民自我总结道:“对敌经验、临场决策、智谋手段...能决定一场生死的因素实在太多了,纯粹的实力身手,反而没我想的那么关键...”
傅觉民拿起手边的湿毛巾擦了擦脸上被药浴蒸出的薄汗,有些无奈地感叹道:“还有,有兵器与没兵器,差别实在太大。一个练刀的対上一个练拳的,几乎能抹平一个小境界的差距。”
“何为武?”
李同轻轻扣了下茶盏,淡淡道:“强身之法,搏杀之术。
武道创立的初衷,就是教人如何快速击倒、杀死敌人。
所谓磨皮、锻骨、练血、通玄..不过是后来者为衡量实力强弱,强行划出的界限罢了。
真正的生死场上,不论手段,只论结局——活着便是强,死了便是弱。”
“是这个道理。”
傅觉民点点头。
李同道:“这一回,你只是碰上对方人多,且手持兵刃。
往后,或许还有下药、撒毒、躲在暗处放冷箭的....
十八般兵艺,千百种机巧,江湖之中,向来都只有更下作的手段,没有最下作的手段。”
傅觉民若有所思,忽叫槐花停了手。
他支起身子,面向李同,正色道:“同叔教我,再遇上此类情形,该如何破解?”
“见得多,练得多,打得多了....自然就懂得如何应对。”
李同平静答道,“这事无人能教,全靠临机应变。不过....”
他话音稍顿,“平日多学一分本事,遇上时,便多一分胜算。”
傅觉民眼前一亮:“同叔这是要传我新功夫?”
一旁的佣人递来果盘,傅觉民随手拿了橘子,眼神示意将盘子给李同端过去。
李同笑笑,反问道:“少爷想学什么?兵器吗?”
傅觉民一边撕着橘皮,一边沉吟道:“什么兵器携带都没有火器方便,我随身带着枪,倒不是非得学兵刃不可。
我想的是,要是能有不怕对手用兵器的功夫就好了..”
“不怕兵器的功夫...”
李同摇摇头,不过旋即又接着道,“我倒确实知道一门练成后不惧寻常兵刃的功夫。
只是修炼过程极为艰苦,只怕少爷吃不了那份苦。”
“同叔又来说这话。”
傅觉民一听,眼眸顿时亮起,“你见我习武这么久,什么时候叫过一声苦?
我偏要看看,究竟是什么苦是我吃不下的。
同叔现在便教我?”
傅觉民说着,作势就要从浴桶内站起来,一旁的槐花吓得赶紧捂着脸将头转过去。
李同却抬了抬手,按下傅觉民的迫切,随即起身,语气平缓道:“少爷不急,练武的事明天再说。
你先洗漱更衣,之后去书房一趟,老爷在等你...”
“谢同叔!同叔慢走。”
傅觉民笑着应声,手腕一抖,手里剥好的橘子流星似的抛向李同。
李同随手接住,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待李同走后,傅觉民再泡了会儿,便在佣人服侍下从浴桶里起来,穿戴整齐,然后匆匆赶往书房。
到了书房门口,他轻轻叩门。
屋内传出傅国生平淡的声音,“进来。”
傅觉民推门而入,看见傅国生伏在案头,似乎正在处理生意上的事情。
他也不说话,就在一旁静静站着。
傅国生这个便宜老爹,在傅觉民心里还是威严感十足的。
一半是近二十年的父亲威信积累和傅国生本身气场强大,另一半,则是傅觉民现在不管是练武还是平时用度,都还得管傅国生要钱。
一直等到傅国生将手头上一份文书看完了,他才慢慢抬起头来。
傅觉民唤了一声:“爹。”
傅国生微微颔首,看着他,语气平淡:“这回做得不错。
但记住,下回行事,不可再如此莽撞。
他人的性命再是金贵,也不及你自身安危重要。去吧。”
说罢,不等傅觉民回应,他便摆了摆手,重新低下头去,仿佛唤他前来,只为说这一句话。
傅觉民心下却是一松。
依据原身的记忆,傅国生对他只要不骂,就算是夸了。
这次竟还难得做出肯定,实属罕见。
看样子,对他此番误打误撞的救人之举,傅国生心里还是颇为满意的。
.......
入夜,傅觉民照例在自己卧室站着混元桩。
这现在几乎已成了他睡前必做的功课。
一顿桩法站完,傅觉民缓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景,时下并不算太晚,傅家大宅外还亮着几盏路灯。
回想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虽只是半日时光,却恍如隔世。
以往练武,就只是练武,但今天杀过那几个山匪,武力所带来的自身强大,却让傅觉民有种逐渐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感觉。
这是一种心态上的奇妙蜕变。
不能完全说好,也不能完全说坏。
“山匪倒没什么,重点是...”
傅觉民又想起白天在新街见到的那个高瘦男子,对方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尝过猎杀妖邪所带来的好处,有一个可能存在的妖邪摆在自己面前,他自然不想错过,毕竟只要杀死一只妖邪,对他来说就代表一次实力上的迁跃。
当然,其中所蕴含的风险也不可忽视。
“希望警务处能找到人吧...”
先确定了妖邪的存在和位置,剩下的,再慢慢谋划。
实在不行,他还能找二叔傅国平,用人力和火力压制,只要这个妖邪不像码头的水妖一样难搞就行....
窗外吹来夜风,傅觉民刚站完桩,全身余汗未消,此时竟还感到几分冷意。
一夜之间,滦河似已入秋。
.....
第二天,傅觉民起了个大早。
昨天李同允诺传授新武学,他心中不免期待。
于是特地转去后院,让佣人在习武的凉亭下摆上早饭,边吃边等李同过来。
傅家的一众护院也早就起了,他们却是先得练晨功。
傅觉民勇破山匪窝的事情昨日就已在傅家上下传遍,傅家的护院们是知晓傅觉民实力的,听说此事之后,对他更是敬畏。
看见傅觉民坐在凉亭,一个个立马纷纷上来跟他问好。
傅觉民一面吃着早饭,一面看王水生等人在草地上站桩练拳,倒也有几分惬意。
等了半天,总算是见到李同的身影慢悠悠地出现在门廊底下。
傅觉民眼前一亮,刚要招呼李同一块坐下来吃点,就在这时,忽然有佣人跑上来禀报。
“少爷,乐怡小姐来访,说是特地来见您。”
许乐怡?
傅觉民眉头一蹙,立刻道:“不见。”
许乐怡有什么好见的,他本就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在街上照面,对方见他连声招呼都不打。
昨天撕开第二个麻袋的时候,他甚至都觉得晦气。
“许老爷也来了。”
佣人补充道。
许世荣...许世荣带着许乐怡上门,想必是为昨天的事情登门致谢、解释缘由。
傅觉民想到许世荣送的那盒二十年份的玄叶石虎,慢慢站起身。
但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问道:“他们见着我爹了?我爹怎么说?”
佣人老老实实回:“老爷说不知道少爷起没起床,叫我来看看。”
傅觉民闻言,立刻又坐下了,笑着说道:“那你回去跟我爹说,我还没起。
而且兴许今天一天,都不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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