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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庆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似乎想要从李明夷脸上看出恼火的神态。但她失望了。
李明夷表情平静淡然,面对首席门客的茶言茶语,他好似狂浪孤舟上手持鱼竿的钓手,没有暴露出半点情绪。
他已经看懂了。
眼下的局势其实并不复杂,根源只在这个海先生。
身为滕王的“首席门客”,对方的地位本来稳固,一派光明。
可李明夷的出现,于他而言绝非好消息。
怡茶坊外,李明夷大出风头,他这个首席门客全程路人,再到庆功会上,昭庆公主不加掩饰的提携姿态……这些,都被海先生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等得知李明夷去寻苏镇方后,这种焦急达到了顶峰。
他与其他的门客们不敢想,倘若继续让李明夷崛起下去,岂非要取代他们的地位?
衬托出他们的无能?
尤其昭庆与滕王关系如此紧密,李明夷虽在公主府门下,但却与他们构成直接的竞争关系。
因此,海先生才死死抓住李明夷贸然接触的“错漏”,鼓动滕王发难。
目的无非是令李明夷失宠。
不过许是不想得罪公主,所以,他没有选择抨击。
而是反其道行之……
主打“捧杀”二字!
先大肆吹捧,将李明夷捧的高高的,仿佛他一出手,苏镇方纳头便拜。
之后再茶言茶语,暗暗挤兑。
至于是否能成功,海先生并不担心,因为在他看来李明夷这次步子太大了。
苏镇方是何等人物?那是执掌禁军兵权的!
虽在秦重九之下,却也是任何一方,都不敢怠慢的角色。
这样的人物,岂会被三言两语,一点恩惠就拿下?
简直是笑话!
所以,海先生笃定,这是一个让李明夷失宠的绝佳机会。
至于昭庆公主,态度上无疑是要保护李明夷的,但这个坏女人心是脏的,那天被李明夷用橘子坑了一次,她“记恨在心”,也乐得看海先生蹦哒。
当然,她会始终掌控局面,不会真的让李明夷丢了场子,毕竟这里可是她的地盘,岂会容许外人发难?
所以,昭庆是想等李明夷向自己求救,她再出手平息此事。
“我如何觉得?”李明夷想了想,笑容真挚:
“我觉得老海说的的确挺有道理的。”
呃……
海先生噎住了,没料想到这少年如此轻易中了套路。
甚至怀疑,自己等人是否太过高估这少年?
海先生眨眨眼:“既如此,谈话经过……”
李明夷真诚道:“但这个的确不能说。”
海先生皱了皱眉,换了称呼:“李小友,二位殿下在此,你莫要说气话。”
李明夷摇头,很认真的样子:
“是真的不方便说,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听的。”
海先生瞪大眼睛,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李明夷突然笑着反问:
“说来,方才海先生说你们另有大计,预备徐徐图之,我也好奇,既然有人质疑我举止鲁莽,那敢问,王爷的门客们又做了什么?
还有,东宫如此跋扈,阁下身为首席门客,总也不会毫无建树,坐看殿下受辱吧?”
同样茶里茶气的反击……
呵!
好像谁不会一样。
海先生八字胡上扬,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自信地道:
“既然阁下诚心诚意地发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在下昨日其实也已出手,成功笼络了一位实权文官……那便是户部正五品郎中主事黄澈,黄郎中!”
“虽然,黄郎中在地位上远不如苏将军,但在下拉拢了这位却是实实在在的。总比有些人好高骛远,直奔二品大员来的实在。”
他不装了。
中门对狙,来呀!
户部郎中,黄澈?
听到这个名字,李明夷表情一愣,神态微妙了一下。
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敏感。
不过,他的神态却被海先生理解成了惊愕,顿时愈发得意,侃侃而谈道:
“在下以为,与东宫抢人,首要便是思路正确。
如今东宫势大,太子终归占着名分,位高权重的那批大臣紧盯着陛下,要么根本不会站队,要么便是倾向于东宫。我们再如何努力,终归不会奏效。”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
“相较之下,那些五六品的中层官员,才是值得去争取的。
尤其是其中的青壮派,如这位黄郎中,哪怕投靠东宫,也不可能被重视,只是个边缘人物,可我却对他诚信以待,他也明白,只有来王爷这边才有机会一展宏图……”
旁边。
滕王先是频频点头,觉得这番高论大有道理。
但越听,越觉得怪怪的,好像自己只能捡破烂一样……
李明夷一声不吭,只是眼神愈发古怪,恰在这时,突然间门外传来声音:
“殿下!府门外军中主簿,严宽求见!”
霎时间,屋内所有人都怔了下。
前日怡茶坊外,那个落荒而逃的严宽?
“严宽?”小王爷腾的一下站起来,眼神阴狠,“他还敢来?!”
李明夷也有些意外,心说这炮灰竟然还带返场的……
昭庆眼神一凝,道:“把人带进来。”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滕王坐下,所有人安静地等待着。
没一会,一个国字脸,穿靛青色长袍的中年人走进屋子。
严宽面无表情,顶着黑眼圈,人憔悴了不少,但精气神仍充足,甫一进屋先恭恭敬敬行礼:
“见过滕王殿下,公主殿下。”
昭庆稍稍坐直了些,居高临下审视着他,幽幽道:
“严主簿不在太子跟前伺候,来本宫这里所为何事?”
严宽抬起头,嘴角露出一丝幅度很小的微笑:
“回禀殿下,下官此来正是奉太子之命,来向王爷传一句话。”
“什么话?”小王爷皱眉。
严宽笑容愈发明显:
“昨日,户部郎中黄澈上门,求见太子,说王爷手下的一位门客找到他,极力拉拢,许下诸多好处,黄郎中表面应承,实则只是懒得与那人多废话,将之打发走后,便来寻太子告罪,以表忠诚。”
他目光投向霍然变色的海先生:
“我家殿下说了,请王爷管好手下人,莫要死缠烂打,以免贻笑大方,丢的是皇家的脸面。”
滕王一下又站起来了,怒发冲冠,双拳攥紧,双目圆睁,作势要一拳打过去,但强行忍住了!
昭庆公主也彻底坐了起来,眼神冰冷至极!
挑衅!
对方分明是上门挑衅!或者说是讥笑……
偏偏,他们又无法有力还击,连一个五品郎中都拉拢不到,还被人反手卖了……委实太过难堪。
海先生更是面色通红,严宽的话仿佛巴掌,打的他脸火辣辣的……
好疼!
“还有……”严宽又转头,看向坐在屋内的李明夷,视线中蕴含着藏得很好的怒火。
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少年,但此刻才看向他。
“严主簿,之前的事情了结的如何?”李明夷微笑问道。
严宽面颊抽搐了下。
收受贿赂,放走王东的事,最终还是由他自己向太子告罪。
因宰相范质投效了新朝,加之他竭力澄清,太子最终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甚至没有惩罚他,只是轻描淡写勉励了他几句。
但严宽清楚,自己已经在太子面前失去了信任,光明的仕途几乎断裂。
他唯有更凶狠地办事,为太子冲锋陷阵,才有机会重新获得器重。
因此,他才请命,冒着被愤怒的滕王砍死的风险,来到这里传话。
“李先生,”严宽挤出没有情绪的笑:
“我家殿下听闻你这两日表现,颇为欣赏,特命我带句话,只要李先生肯弃暗投明,来我东宫账下,太子殿下必然……”
“严主簿!”
昭庆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
黑心公主目光幽幽的,好像要生吞了他一般。
当着她的面,在她的府邸中挖她的人……若今日不予以反击,等消息传出去,她姐弟二人就真在朝廷中沦为笑话了。
这一刻,她甚至有了杀死严宽的冲动。
“二位殿下莫要动怒。”这时,李明夷温和的声音安抚下了姐弟二人的情绪。
李明夷正要开口,忽然间,他耳廓动了动。
熊飞抬起头。
坐在桌案旁的双胞胎姐妹同时看向了窗外。
旋即,屋内众人隐约听到了府门外传来马蹄声,再然后,院中下人高昂的声音贯穿厚厚的窗子,传递进每一个人耳中:
“侍卫步军都指挥使,苏镇方将军求见!”
——
【榜单冲到总榜十八了,你们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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